哐当一声重响,从卫生间上方掉下来一大桶凉水,水哗啦啦的倒了个光,然后就是一阵嚣张的大笑声和夹杂着幸灾乐祸的叫骂声,良久,觉得过足了瘾的好些个人这才大摇大摆的离去。
听着外面走远的脚步声,郝日天低头看着一身狼狈,落汤鸡一样的自己,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系统,“……宿主,你上个世界评定结果是A+,我收到的奖励是一个好感光环哦,只要你用了这个好感光坏,被光环笼罩的人就会对你好感度满点,什么都向着你,不过好感光坏有一点限制,就是只能对一个人使用,不过也很不错啦,你说是不是?”
良久没听到回答,系统发现自家宿主身体都在细微的颤抖,还以为他因为经受了无妄之灾已经气得控制不住脾气了,赶紧想办法想要安慰一下他。
结果到最后也只是弱弱的问道,“宿主,你没事……”吧?
“闭嘴。”郝日天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暴躁,脸上的表情更是混合着忍耐和扭曲,呕吐的**一下又一下的折磨着他,让他难以平静下来。
“传任务剧情给我,快点。”
虽然被作弄了会让他生气,但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反应,情况不对,他不可能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这绝对跟原主有关。
系统被吓了一跳,立马就将任务剧情传过去了。
郝日天脑子里一边闪现着有关原主的一切,忍的手背上青筋都暴起了。
这个世界被穿的原主名叫阮泽,是个真真正正的倒霉孩子。
阮铃铛在生下阮泽之前是有名的交际花,游走在各色场合,更是‘辉煌’的头牌,但却卖艺不卖身,为此吸引了不少为她着迷的男人。
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阮铃铛被风流公子哥陶广伦迷得五迷三道,不止将清白身交付给了对方,还怀了孕,本以为凭借肚子的孩子能母凭子贵,结果陶广伦得知她怀孕的第一反应不是她想象中的惊喜,而是让她堕胎。
阮铃铛自是不肯,知道自己被玩弄了,但她不甘心,避着陶广伦偷偷生下了孩子,并带着孩子找上陶家,就算不能登堂入室,也要敲一大笔钱。
后果自然不必多提,陶广伦本就身出名门,会跟阮铃铛在一起不过是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发作,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罢了,真让他将一个妓女娶回家,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至于孩子,家里已经有两个婚生子,压根就看不上一个私生子,还是个出身极差的私生子。
究根结底,这对父母,一个风流成性,一个贪幕虚荣,俩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偏偏可怜了阮泽,没能投个好胎。
没能从陶家得到任何好处,还多了一个拖油瓶,并且因为生下拖油瓶的缘故,她的行情早已不如最初,想要从头再来都不太可能,这让阮铃铛对这个孩子不止没有任何感情,反而又是痛恨又是厌恶,哪怕这个孩子是她的亲生儿子。
阮铃铛甚至做出过遗弃孩子的行为,可惜被好心人发现并报了警,这种遗弃婴孩的行为是被严令禁止的,阮铃铛被带到警局严厉教育了一番,考虑到孩子还需要她养就没对她进行拘留,但鉴于她有遗弃孩子的黑历史,警方对她的关注却提高了一些,若是她再遗弃孩子肯定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阮铃铛本性就是欺软怕硬的,被带到警局教育一番后,她就没敢再做出将孩子丢掉的行为,但对孩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没有钱,没有工作,又习惯了吃软饭没有一技之能的她只能捡起了老本行,但她的价值却早已没最初那么值钱了,只要给钱,她甚至什么都做。
赚到钱后她租了一间一室的房子,孩子基本上随便扔,只要时间到了喂他一口吃的就行,更多的就别指望她能发什么善心了。
阮泽在这样的情况下能长大还真是有够命大。
可这一间小小的出租房逐渐变成了阮铃铛接客的地方,只要有生意她都会带客上门,小小的阮泽从小就目睹了各色男人出入他家的场面,如果那个出租屋能称之为家的话,一些有怪癖的客人甚至还会对他进行言语上的侮辱,以及偶尔想要对他动手动脚,但都被他机灵的躲了过去。
出租房只有一间卧室,自然是归阮铃铛的,阮泽从懂事起就没住过房子,都是在客厅随便凑合,家里又脏又乱,空气都是污浊不堪的,阮铃铛做那等事几乎从来不避讳阮泽的存在,甚至有阮泽在她还会更兴奋。
家务全都是阮泽在做,阮铃铛对他却还是动辄打骂,就连做了那等事的床单都是阮泽收拾,只要一点不合阮铃铛的心意,她就要发脾气,她的心性可以说在日渐一日中已经扭曲了,阮泽就是她的出气筒。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阮泽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没有长歪,附近的住户有好心的都会暗中接济他,在他饿肚子的时候将他带回家给他吃一顿饱饭,那些正确的价值观差不多都是从对他抱有善意的人那里得来的。
但也仅于此了。
长此以往,阮泽不止内心变得极其冷硬,还有了严重至极的洁癖,他的洁癖严重到不止看到脏东西难以忍耐,甚至有很严重的生理反应,像是呕吐,抽搐,颤抖这些都有过,给他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不便。
到了年纪,他想要上学,可从阮铃铛那里讨钱的难度可想而知,阮铃铛心情好了倒是会施舍一般的给他钱,不像养了个儿子倒像养了个宠物,所以从阮铃铛那里要来的钱阮泽都会小心翼翼的存下来以备用。
等到年龄更大一些,他就会自己找一些能做的事情赚钱,就连捡废品这种事他都忍着洁癖做过,虽然每做一次他的洁癖都会增强一分。
就这样坚持到了高中毕业,而阮铃铛也在这一年染了花柳病,没坚持多久就病逝了。
对阮铃铛的病逝,阮泽没有丝毫难过的感觉,他只觉得解脱。
以他的成绩,想要上大学倒也不难,但是想上个好大学却不太容易,将阮铃铛火葬之后,阮泽放弃了上大学的打算,他报了一个美术班,在画室学画画,打算积攒到经验后就正式报考美院。
还在上学的时候他就对画画充满了向往,无论是人物也好,风景也好,他喜欢那种由自己创造一个‘小世界’的感觉,也只有颜料不会让他觉得恶心,反而觉得那种气味能让他获得短暂的宁静。
但他的洁癖并没有因为阮铃铛的病逝而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郝日天看着自己控制不住在颤的双手,哪能不明白,这是阮泽的洁癖发作带出的生理反应。
他早就发现了,随着他穿越的次数越多,他跟原主的契合度就越高,原主的问题也会影响到他,而这些影响可大可小,只能随着时间慢慢减缓。
而现在正是阮泽美术班上课结束后,他来上厕所,却被同在美术班学习的同学给恶作剧了。
在这些同学眼里,阮泽就是一个异类,孤僻就不说了,还自命清高,看他们的眼神总像是在看垃圾,让他们不爽好久了,这次逮到机会可不得好好给他点颜色看看。
郝日天伸手去开卫生间的门,但是却努力了好几次才让微颤的手准确的放在把手上将门推开。
卫生间外面的洗手池那里有一面大镜子,郝日天站在镜子前打量着镜子里的人,头发修剪的整整齐齐,五官看上去很是俊秀,但一张脸上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额头青筋微跳,水滴顺着发丝和脸侧一点一滴的滑落,整个人都狼狈不堪极了。
刚才被同学用来恶作剧的水是拖了地的水,又脏又臭,郝日天看了几眼终于忍不住了,直接打开水龙头,开到最大,然后将整颗脑袋塞到龙头底下冲洗起来,也不管这初秋的天气会给身体带来什么样的负担。
冲完头和脸,他直起身来抹了把脸,又把衬衣脱下来放在龙头底下用手搓揉了好几遍,直到没了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他才拧干衬衣,就这么穿上了。
这还不算,就连裤子他都没放过。
而在他脱下裤子的时候,卫生间居然又有人进来了,看到他这副样子先是一愣,然后眼里浮现出幸灾乐祸的神情,竟然也不急着上厕所,就站在一旁以一种大大咧咧的姿态欣赏起来。
可以说在这个美术班没有任何同学对阮泽抱有友好的情绪。
郝日天根本顾不上别人,他会这么做的确有自己也受不了的缘故,但更多的还是阮泽本身的严重洁癖带来的影响,不这样做他不止心里犯恶心,就连颤抖的手和呕吐的**都很难控制得住。
同样将裤子放在龙头底下揉搓了好几遍,等到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才重新穿上。
湿哒哒的头发,湿哒哒的衬衣和裤子,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但颤抖的手到这个时候也总算控制了。
阿嚏!
鼻子一痒,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顶着面无表情的脸,郝日天往外走,打算先回出租屋换身衣服再吃点感冒药预防一下,其他的就等他调整好再说吧。
在郝日天经过唯一目睹了他刚才狼狈姿态的人旁边时,那人终于开口了。
“我说阮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挑了挑眉,这人表情戏谑。
郝日天连个眼角都没给他,顶着满身的湿哒哒一言不发的略过他,很快就只留给他一道背影。
这种npc他真是连跟他废话的精力都没有。
阮少爷也不过是这些好事者给阮泽起的外号而已,明明知道他家境不好,却偏偏用少爷这样的称呼来嘲讽他,意指他空有少爷的性子却没有少爷的命。
就像没人知道阮泽并不是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他们,只是因为他们自己太邋遢,若是看得久了洁癖会犯,这就造成了他看人从不正视的说法,着实冤枉了他,但他却从来不会为此做什么解释,导致讨厌他的人越来越多,被排斥,被嘲讽。
这可以说是一个从出生起收到的恶意就远远大于善意的孩子,就连亲生母亲都那样对他,他还能期待什么?!
看着郝日天走远,这人呸了一声,“得意个什么劲儿?”
中午的时候他就听到几个人商量着给阮泽一个教训,没想到他没看到现场却看到了阮泽狼狈的怂样,也算是值了。
骂完才想起自己是来上厕所的,尿急的不行,一边解裤子一边骂骂咧咧的去解决生理需求。
而郝日天那样一身**的样子走到路上都让人不由得回望,或是好奇或是同情,却也没人多问一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
郝日天也不指望别人搭理自己,阮泽租的房子就在距离美术班不远的地方,打车不划算,走路得二十分钟左右,阮泽本人每天上下课都是走路的,郝日天倒是想打车,可口袋里一空二白,一毛钱都没有打个毛线车?
唯一一个手机都被浸湿了,好在试了试还能用,不然又得花钱。
阮泽的钱都攒下来买颜料画笔这类东西了,其余地方能不花钱就不花钱,平时口袋里根本就不装钱的。
郝日天,“妈卖批的,真是不爆点粗口心里不痛快。”
系统,“很快就到了,你看,走路还可以锻炼锻炼身体是不是?”
发现宿主脸色越发黑沉,系统抓耳挠腮的替他想办法,“不然你随便对谁释放一下好感光环,对方肯定乐的送你回去。”
郝日天气乐了,“唯一的好东西是用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的吗?”
“说的也是啊!”系统语气有点讪讪。
“得了,这点程度我还能忍,就是那些小崽子不得不教训。”郝日天一想起恶作剧阮泽的那些同学就气,阮泽是吃他们大米还是花他们家钱了,就因为自己的臆测就合伙欺负阮泽,却不知道他们认为只是小小的欺负对阮泽要造成多大的伤害。
果然无知最可怕!
在跟系统的斗斗嘴,发泄发泄郁闷的心情,郝日天总算是回到了出租屋。
阮泽租的房却是一间小公寓,一室一厅,只有五十多平,但却干净又整洁,感觉地方都在发亮,因为洁癖严重的他根本受不了那些脏乱的环境,哪怕存款并不多,但在租房上该花费的却一分也不能省。
要说阮铃铛去世带给阮泽的除了解脱就是她的存款了,因为没钱的那段时间穷怕了,重拾旧业后她就有了攒钱的习惯,到她死的时候钱还剩下了十几万,虽然不多,但对阮泽来说却是一笔很大的资金了。
这才租得起小公寓,还能上美术班,为了不坐吃山空,他平时有空还是会找些兼职来做的,洁癖给生活带来的影响再大,在现实中也得有所妥协,所以阮泽生活的又是艰难又是努力,郝日天都觉得这孩子真是苦逼到家了,可能根本就没体会过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是什么感觉。
回到家,郝日天赶紧脱了衣服,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冷颤,衣服暂时就扔在地上,放了热水跑了个澡,感觉困的不行,泡完澡直接就窝在床上睡觉了,打算养好精力再战。
可一觉醒来了,整个房间黑蒙蒙的,只有透过窗户还能看到一点月光,郝日天觉得自己整个人头晕眼花的,摸索着爬起来打开灯,探了探额头,高热的温度他自己都感觉得到,这是发烧了。
感觉喉咙也干干哑哑的疼,试着开口说了两句话,果然声音嘶哑不堪,太阳穴也一抽一抽的疼,真是日了狗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循着记忆去找了医药箱,找出退烧药,按照要求吃了点,又多喝了点热水,浑身无力的他懒得再动,只好又躺回床上挺尸。
想继续睡来着,结果一时半会又睡不着,退烧药还没发挥药效,身上冷一阵热一阵的,他恨不得将今天恶作剧的几个狗东西拉出来狠狠的揍一顿。
可这个时候再怎么阿Q也没办法,该难受还是得难受。
郝日天忍不住想自家老攻,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不知道是不是人生病的时候就容易脆弱,反正他是真的瞎脆弱了一把。
想着自家不知身份的老攻,再想想等他好了怎么收拾那些害他发烧的狗东西,郝日天后半夜终于还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还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他烦躁的皱了皱眉,伸出一只手摸索着拿过手机,“喂?”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嗓音反而越发嘶哑了。
“阮同学,你今天怎么没来上课?”美术班的老师趁学生临摹的时间出来打的电话,听他声音这么嘶哑,忍不住有些担心的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郝日天很快就判断出这人是谁了。
这位女老师算是美术班对阮泽最好的老师了,在她眼里的阮泽懂礼貌,爱干净,学习又努力,最关键的是在画画上很有天分,又对画画抱有很高的专注度和热情,假以时日,她相信阮泽一定会取得成功的。
所以对阮泽她很是关注,在画画上也会时不时提给他一些建议,今天发现每天都会准时上课的阮泽没来,她心里担心的不行,这才会担心的打电话过来。
现在发现阮泽没来上课可能是因为生病,她语气不由多了几分急切。
郝日天坐起身来靠在床头,咳了两声,“老师,我请假一天,明天再去上课。”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聪明的老师哪还能听不出来他是真的生病了,不然以阮泽对画画的热爱,根本就不可能缺课。
“好的,请假一天没关系,你身体不好就去医院好好看看,不要着急,养好身体再来,缺的知识点老师会补给你的,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女老师好言好语的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