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清心苑的院门,少年才挣开青年的拉扯,满脸不悦地说道:“周兄,你我两人,二十岁便有如此修为,他日成就必定还在武义侯之上,更何况此次乃是奉旨前来问罪,为何却要表现的如此卑微恭谨。”
周姓青年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想找死,不要拖累我,你有个在剑宗当长老的爹能替你报仇,我可没有,死了,就是白死。”
他说着,忽然对少年郑重弯腰拱手,眉头微皱摆出一副苦恼的表情,“施天行,算我求求你,回剑宗去吧,朝廷……不适合你。”
少年听完一愣,随即伸手指着青年,剑眉倒竖大声质问道:“周寻你什么意思!”
……
自十七年前,大承国中兴光武帝杨焕遇刺以来,皇室与军方于战争中建立的深厚友谊也变得浅薄了许多,尤其是先太子与二皇子相继殁于沙场,现今陛下杨启即位,更是渐渐疏于武将,而亲近朝廷文官。
虽说现今大承国边防未稳,仍需要武义侯、云澜大将军等人的威名震慑,但柳达业很怀疑自己在现今陛下心里的地位,是不是真能比得过那个已经死掉的大太监。
如果武义侯府真的被牵扯进这件事情当中,不知会面对怎样的凶险……
房间里。
柳达业看着追风台两人的身影离开清心苑,目光闪烁,随后,低声招呼一句:“田老哥,你差人去昌国公府和将军府一趟,将此间听到的事情告知老大帅与大将军,就说我与念儿要去面圣,与圣上亲自交代此事。”
门外的柳田说了声“是”,随后匆匆离开。
屋里一时只剩下柳达业与柳念两人。
烛火摇曳,将房间里的一切照得影影绰绰,外面的天色却透着一抹阴暗的灰白,还没有开始变亮。
短暂的沉默之后,柳达业背对着仍有些错愕的柳念,沉声说道:“念儿,无论你做了什么,等会儿在面对圣上或是监正的时候,你都要一口咬定昨晚就在侯府,寸步未出。”
柳念说道:“我本就在侯府寸步未出。”
说完,又语气迟疑着问:“老爹,是不是出事了?”
柳达业回答道:“昨晚,内务府的周总管被杀了。”
“哦。”
柳念说了一句。
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所以心里也并没有多少波澜,不过刚刚看那两人的反应,追风台是怀疑到自己身上了?
莫非,是与昨晚的雾气有关?
柳念心中正在嘀咕,却见背对着自己的柳达业,手掌按在桌子上,也没见他有丝毫的用力,那张桌子竟“哗啦”一声,瞬间变得四分五裂。
柳念一脸的倦意也顿时消散,整个人瞬间变得清醒了许多。
只见柳达业倏然转身,目光灼灼地望着柳念。
“念儿,老子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保你。所以,你一定要和爹说实话,你对这件事,真是毫不知情?”
柳念皱眉道:“我连张总管是谁都不知道,我这些天去了哪里见到过什么人,也都有人证可循,昨晚就是一时兴起写了首诗,凝聚了诗魂,画屏流萤都可作证。”
他望着柳达业,第一次从柳达业的脸上看到如此严肃的神情,心中也不禁稍有警觉,却仍笑着安慰他道:“老爹,我有几分能耐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刚刚踏进一阶的修行,哪够资格掺和进这种事情里?”
柳达业心神正在烦躁,一时竟没注意到柳念所说的“踏进一阶”,只是看到柳念一脸坦然的神情,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好,好,爹相信你。”
他说着,顿了下,又提醒柳念:“之后见到圣上,你不要怕,陛下的所有问题,你如实回答就好,记得了吗。”
柳念点了点头。
此时天刚蒙蒙亮,雾气还未完全消散,略有些清冷,画屏与流萤还未起床,整个侯府都透着一股子清冷的宁静。
柳念走出武义侯府的大门,看到早有马车在一旁候着。
道路上的人影稀稀落落,贵云坊中,除了邻近几家的门仆打着哈气推开大门,就只剩下穿街的小贩推着平车赶去集市,路过时瞅上两眼,在心底嘀咕着今日侯爷怎么出的这么早门。
马鞭轻扬,随着“吱扭”一声轮毂转动的晦涩声响,侯府的马车在两名追风台四阶探查的陪同下,顺着贵云坊的大路缓缓驶向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