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清的好,锦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随着日月推移,他感动,他依赖,他习惯,悄悄地,他对胥清的感情在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状况下一步步加深,像新雪落在陈雪上,覆白越积越厚。
洞房花烛夜,胥清最为期待的良辰。新嫁娘坐在喜房中,由书越陪同,忐忑的烛光在她身上洒下一片碎金。
忽而,门被撞开了,胥清一惊,几乎有些战栗。这个年纪的她对男女之事多少了解些许,对于已在路上的、还没临到自己身上的亲热,本能地心乱如麻。
可是情况似乎不对劲啊,怎么书越突然惊慌地大叫起来,又赶忙拦在她前面,一副严守的架势?
房间里很快响起了打斗的声音,料知反常,胥清再顾不得其它,一把掀开遮面的鸳鸯盖头,却看见她忠诚的朋友书越被一彪形大汉制伏在地后又被他一举扔到门外。
夜色深沉,大汉身上蓄着浓熏熏的酒气,将书越从中甩出去的那扇大门被他紧紧从身后紧紧关上了。
胥清感到大事不妙,看着不速之客睁着通红的眼睛一步步向自己逼近,她在担忧锦瑟的安危。
这个时辰进来的本应该是她的新郎官锦瑟,怎么会变成这个粗陋的孤漠?她的夫君锦瑟又在哪里?还是玄狼首领把她的夫君怎么样了?那锦瑟到底可还安好否?
打倒孤漠,逼问真相?不可能的,实力比她强的书越都被他轻易撂倒,她要上前,无疑是以卵击石,凶多吉少;伺机而逃,见机行事?嗯,貌似是个行得通的好主意。
可孤漠哪里肯给她这个机会!他本就是冲胥清来的,一进来就把胥清视作猎物,非吞到肚子里不可的那种。再加上玄狼一族对自己认准的猎物有着非凡的执念,所以他们一旦进入狩猎模式,是疯狂得令人胆寒的。
胥清深切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威压,她承认她没出息地腿软了。
最可耻的是孤漠的欲望,孤漠对她竟然存着那样无耻的欲望!
今日吉时,而她可是他的知交好友锦瑟的新娘啊!
孤漠扑到自己身上那一刻,胥清不能说自己感到很惊讶——早在几十天前,她已经从他闪闪躲躲的眼神中接收到了两三缕这种非礼的欲念,她也尽可能避而远之,不与他打照面,可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胆大妄为到了这种程度!
强迫自己挚友的妻子,这就是妖族的嘴脸吗?!
反抗,可她柔弱的娇躯完全被他禁锢在身下。一声撕心裂肺的屈辱的呻吟从她嘴里逸出来,逸到半空中又被愤怒的叫骂冲散:“可恶!你该伤我,我的夫君锦瑟一定不会放过你!”
“锦瑟?!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他,过后,我会跟他说你与我是两情相悦,你若是配合我,相信他是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孤漠却这样恬不知耻地说。
“你疯了!我才不会这么说!我讨厌你!我恨你!”胥清反抗道。
“那样的话,我就杀了锦瑟好了!”玄狼首领恶狠狠地说。
胥清被他震慑到了,再想不到其它,哽咽着问:“锦瑟,你把他怎么了?!你这个恶妖!”
“现在还想着他?我的美人儿,他是不会来救你的,他中了我的猛陀散,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却够他神志不清好几天了。等你成了残花败柳之躯,你以为他还会在乎你?别做梦了!”
真是蓄谋已久啊……
胥清不禁感到一阵后怕——这个孤漠,到底是安着怎样的心待在锦瑟身边?
绝望……如巨石压在头顶的沉甸甸的绝望,如兽齿裹挟着肉体的尖利利的绝望,又如殓尸布般静谧、使人窒息。
孤漠的吻如****般击打在她身上,她感到反胃。接连数十声求救无果后,她终于决定自毁内丹以保清白。
“真是禽兽不如!都说朋友之妻不可欺,那孤漠做出这样的事也未免太过分了!唉,也只怪锦瑟神君交友不慎了。”许多年后,幽明湖边,听闻这桩旧事的狐妖仙儿扼叹道。
“这关锦瑟什么事?!”胥清不乐意了,当即一记白眼扫过去。仙儿则不做声了。
“锦瑟心思赤忱,坦荡如平原,哪里晓得我们妖族阴险,心中尽是私利的沟壑,逮着对自己有利的机会便将那些恩义都抛得干干净净。呵!”
“妖不都是如此吧……”仙儿弱弱地申辩了一句。
胥清没理会她,继续述说下去。
天无绝人之路,胥清的魂魄终究不曾坠亡。
眼泪坠下的那一刻,本当中了猛陀散而昏迷的锦瑟破门而入,头一次,他的神情严峻如亘古的冰峰,都不像他了——胥清觉得。
锦瑟容易犯糊涂,却并不傻;容易轻信他人,却并不代表他会再三容忍别人的欺骗;他心思赤忱,却并不代表他会姑息亲近之人的背叛——他仍然是他。
孤漠听见房门破开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见锦瑟精神饱满,目光冷冽,哪里像中了毒药之人的样子?孤漠的心便“咯噔”一下沉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一场挚友反目的争战不可避免,昔日豪爽触碰的酒杯猝然撞碎,从此再无跨界知音,只剩割席之后遍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