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绪轻咳了一声,“我猜的,你忘了先前我找过你问好几次西莲山的事情,这不是太赶巧了……”</p>
“然后你不肯说,我就去逼问她,然后她自然……就招了。”</p>
逼问……招了,琮王就笑笑不说话。</p>
“好了,不管这个,现在你说清楚,这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有解药?”濮阳绪虽然一开始试探了琮王,但是从心底里他也知道不可能是琮王,仁武帝的头症年轻的时候就有了,那时候鲜少发作,诊籍里也是一笔带过,可在有迹可循的线索里,只要发作过,那就证明毒种存在。</p>
琮王第二次摇头,“这毒的来源可能连父皇本人也不一定知道,在大周可查考的记录里找不到,可见这类毒药要么不在大周流传,要么早已失传,既然不能从药入手查,那便从人入手……”</p>
琮王所知其实也不算多,先前心存怀疑,借着能出京北上的机会多番派人去查这件事,只可惜一直没有进展,直到沈汀年给他一份《爱妻书》,冥冥之中点醒了他。</p>
仁武帝擅战好武,他曾数次出征西戎,侵占了西戎大半疆域,虏获了无数西戎美女财宝,大多数的战利品他都会奖赏给战士们,只有一次,他把一个西戎少女带回了京城,封了美人囚禁在后宫。</p>
“囚禁?为什么要囚禁……”</p>
“传言说那人有通天之能。”</p>
濮阳绪面色微变,他瞬间就想起了沈汀年说自己会预知一些事情,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这句话。</p>
琮王似乎想起了什么,也没有注意到他,“这一年我遍寻不到当年接触过那少女的人,所以也不清楚所谓的通天之能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父皇十分信任她。”</p>
“那她人呢?”</p>
“不知道。”琮王苦笑一声,“是真的不知道,有说她死了的,有说她失踪了,总归是再也没有人见过她。”</p>
“阿翁他……”</p>
“一直在找她。”仁武帝暗中派人寻找数十年不曾间断,琮王手掌兵权自然能窥见蛛丝马迹,只是聪明如他也知道天子忌讳,就是父子也不敢逾越君臣那道线。</p>
濮阳绪皱着眉思索起来,“也就是说,阿翁的毒可能就是来自于西戎,是那个少女下的,而且……”</p>
据沈汀年所猜测,琮王身上也有,按照时间推算,太子怕是也有,那么他自然是无法幸免。</p>
“西戎擅毒,他们的毒和药自成一体,除了配药的人都无法破解。”琮王说道。</p>
情况并不容乐观,好在总算有些眉目,知晓仁武帝发病的大概病因,哪怕短时内找不到解毒的办法,他们却有了破解的方向——西戎。</p>
“世上没有解不开的秘密,那西戎一矢之地,民风狡诈,阴毒至此。”濮阳绪眯着眼逡巡一圈,最后把视线定在西边,“他日破城之日,施恩布德,广行教化……”</p>
到那日慈向万物,救人危难,破解毒方也指日可待。</p>
见他心中有丘壑,琮王也不再多说,“阿绪到底是长大了。”</p>
濮阳绪瞪他一眼,“你也不比大几岁,少拿这种口气来说话。”</p>
琮王失笑,同在宫里长大,什么虚与委蛇、勾心斗角没见过,能像现在这样不用提防暗算、小心构陷,也不用担心边防百姓、灾害收成……他亦是难得松快清闲,感慨道,“阿绪,前途似海,来日方长。”</p>
濮阳绪在比他大六岁的琮王跟前其实还是个少年,这样大的事情能有人探讨商量,他心底里委实踏实许多,自他懂事起最缺失的便是父爱,哪怕仁武帝给的恩宠再盛,也是不一样的。</p>
恰恰是琮王无形之中弥补了那一点缺憾。</p>
“我知道。”</p>
急不来,家国天下,无一轻省。</p>
濮阳绪默默想着心事,之后也没有休息,转回到太孙宫就换上了冕服华章,正旦朝贺是一年最隆重的朝会,今年不同与往,他的玉衡维冠,用青玉儿珠,下承以白玉瑱,腰系两组玉佩,皆是龙纹,贯以珏珠,佩上有金钩,十分威仪,也是些微的沉重。</p>
……</p>
沈汀年被叫醒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还没睡一个时辰。</p>
碎燕等人鲜少见她情绪外露的这么明显,一丝笑容都吝啬起来,尤其昨晚她们因为听信传话擅自做主去了戏楼寻她,以至于遍寻不见……回来后着实挨了一顿训斥。</p>
后来她们守岁到子时,也没有等来太孙的消息,只有厨房那边送来了一份元宵,这是每年除夕夜的惯例。沈汀年别说吃,连看都没有看一眼。</p>
日光晴好,她们却阴云笼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