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汀年还在外头走动的时候，隐约听见里头传来杯盏摔碎的声音，然后有重物砸到墙上，破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十分刺耳。</p>
她脚步一顿，等进太孙寝殿的时候，看见徐肆领着人在收拾，生怕那破碎的杯盏伤到了醉酒的太孙。</p>
太孙人并不在。</p>
“怎么回事？”沈汀年不由的皱眉。</p>
听见她的声音，徐肆和陈落齐齐松了口气，徐肆擦了擦额上的汗，这大冬天的他却热出来汗，“殿下先前还好好的，躺在床上醒酒，然后发生了些事情……就砸了东西。”</p>
“是殿下渴了，奉茶的侍女不知道做了什么惹得他发脾气了。”陈落却直言不讳，然后朝着浴房的方向看了一眼。</p>
那侍女做了什么也不必细说，不外乎想要近太孙的身，这种事情徐肆和陈落也不会完全阻拦，全看太孙本人想法，今晚就是如此，徐肆假装没看见那侍女在偷偷往太孙身上摸，却不防备茶还没开始喝的太孙先砸了人。</p>
沈汀年看向浴房，里头动静并不大，“你们怎么放心他自己去洗澡——”</p>
“滚出去！”</p>
她不过是朝那边走了几步，就听见里头传来怒叱声，很快有个被泼了一身水的内侍从里头出来了，见了沈汀年忙行了个礼，也不等她多言，就匆匆退出去了，观其身形颇为狼狈，像是逃命。</p>
大概是浴房水汽重，沈汀年走进去没有闻到什么味道，但是走近了，泡在浴桶里的男人身上散发的酒气直冲脑门，她不再往前走，就这样看着他。</p>
濮阳绪本就酒劲上头，热水一泡整个人都晕晕沉沉，意识比浆糊还糊，加上沈汀年脚步轻，他没有察觉到又有人进来了。</p>
沈汀年等了一会儿，又往前走了两步伸手进了浴桶里，水已经温凉了，并不适合泡下去，她退到安全距离，才开口喊他：“水凉了，快起来。”</p>
濮阳绪侧头看过来，瞧她又像是瞧不清楚，努力的瞪大了眼睛，“谁呀？”</p>
竟有些孩子气，可爱的很，沈汀年莫名的软了声音哄他，“我是年年，别泡着了，醉成这样，早点睡一觉……”</p>
“年年……”濮阳绪喃喃的重复了一遍，他撑着浴桶想要站起来，脚底一滑，又坐了回去，沈汀年赶紧过去扶他一把，但是一靠近，就被水扬了一脸，“走开，你不是年年！”</p>
他一边囔囔，一边用双手打水，溅起来的水花浇的沈汀年湿了大半身子，她气的不行，也不退下去，就去按着他手，但是醉酒的人虽然站不稳，手上力道却不小，挣脱她的桎梏，水花劈头盖脸的灌到她身上，闹得动静大，外头的人都不得不缩着脖子进来问询。</p>
“徐肆你们都进来，把这个醉鬼捞出去。”沈汀年对付不来，泡了水的濮阳绪手臂湿猾，她想拧他撒气都拧不动对方。</p>
得了她的吩咐，徐肆等人就大着胆子进来了，先前濮阳绪发火，砸东西，轰人，唬的他们都没有办法靠近，哪怕是徐肆，也不敢真的顶风而上，再得脸，他也是奴才的身份。</p>
濮阳绪一个劲的朝沈汀年泼水，跟得了乐趣一样，被徐肆他们扶着出了浴桶，还不肯放过她，拿了一旁的水瓢舀满了水要去泼人，沈汀年敏捷的躲过，顾不得搭理这个醉鬼，提着裙摆就往外头走。</p>
“年年！年年……”偏这个不认人的家伙看她跑了又追上来了。</p>
“站住！大半夜的闹什么，把衣服穿好了再出来。”沈汀年克制着情绪，声音也压低了。</p>
但是她脸色不好看，追到她后头的濮阳绪像挨训的孩子，默默地丢了水瓢，开口的声音有些哑：“你是年年。”</p>
沈汀年一愣，“怎么又认得我了？”</p>
“凶，年年凶。”</p>
“……”沈汀年皱眉，敢情她刚才去扶他反倒是做错了，她气道，“我什么时候凶了？”</p>
“你凶我。”</p>
沈汀年整个人沉默下来了，大概整个宫里唯一敢凶他的人就是她了，难怪一下子就认出来了。</p>
“我为什么凶你，不是因为你泼我？”她好言好语的，还指着自己满脸的水，一想到这是他的洗澡水，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上来了。</p>
濮阳绪把脸别过去，好像看不见就可以当做不是自己做的，沈汀年气笑了，哼了一声，先行出了浴房。</p>
陈落取了干净的寝衣替濮阳绪穿上，出乎预料的是他这回没有再闹了。</p>
就是有几分迫不及待，回了寝房之后，寻了一圈没有看见沈汀年，当即就大喊了一声：“年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