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宇文士及关押之处出来,房俊心思沉重的回到住处,躺在床榻之上难以入眠。
朝堂之上,若说与他真正的“忘年交”,唯有宇文士及与孔颖达两人,而今夜一番毫无遮掩的畅谈虽然打消了宇文士及的顾虑、担忧,但他也清楚感受到宇文士及已经萌生死志。
劝是没法劝的,就如同当初长孙无忌不得不自尽一样,身为关陇领袖却将整个关陇带入深渊,就一定要给整个关陇门阀一个交代,对于任何一个有着强烈自尊的人来说,都不可能厚颜无耻的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是责任,也是担当,谁若劝说或者阻止,就是将他们推到被世人唾弃的层面,取承受无休无止的攻讦与谩骂、埋怨,唯有以死明志,才能保全名节。
虽说宇文士及咎由自取,但时至今日,他们那一个时代的人已经没剩下几个,甚至贞观勋臣都凋零衰败,依旧活跃在朝堂之上且掌控帝国权力的寥寥可数。
时代的大潮汹涌澎湃,推动着那些风云人物残破退却,也将更多人卷起浪潮的巅峰。
而在这更新换代的过程之中,太多无辜者被卷入其中、粉身碎骨,虽然说这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但是最为痛苦的结果却并非那些达官显贵、世家门阀取承担,而是所有的不幸都强加给毫无抵抗之力的平民百姓。
偏偏他们都是旁观者……
房俊心理有些烦躁,既感到不忍、又感到愤怒,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永远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政治人物,因为他做不到权衡利弊之后心安理得。
房门再度被敲响。
房俊烦躁的吼了一声:“什么事不能明早再说?老子困得很!”
门外响起卫鹰有些战战兢兢的声音:“那啥……巴陵公主在营门之外求见,高将军不敢擅专,让小的来通知二郎,见或不见,请二郎决断。”
“娘咧!”
房俊心情不好,听闻巴陵公主前来,愈发烦躁,骂了一句,怒气冲冲道:“这婆娘深更半夜出来会见男子,当真不要名节了是吧?那行,她既然将自己当做货物,老子索性成全她!将她带过来!”
“喏!”
门外的卫鹰应了一声,咧咧嘴,夹着尾巴回头就跑,自家二郎虽然平素看上去亲和开朗,但倔脾气一旦发作,那可是谁都受不了,巴陵公主正好撞在刀口上,今晚自求多福吧……
须臾,一辆装饰普通的马车自营门外缓缓驶入,出去簇拥周围的房俊亲兵以及营地之内寥寥几个高层将领,没人知道马车之内坐着何人。
马车抵达帅帐一旁的房舍,巴陵公主被侍女搀扶着下车,一件深黑色的斗篷遮住头脸,晚风吹拂,展露着纤细窈窕的腰肢。
“大帅正在房内等候,请殿下入内。”
巴陵公主嗯了一声,迈步走向门口,门口的卫兵却一伸手,将随行的侍女拦住:“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侍女轻呼一声,有些慌乱:“啊……但是……”
“行了,你留在外面等着吧。”巴陵公主咬着嘴唇轻声说了一句,斗篷下的纤手紧紧攥在一起,紧张得似乎有些喘不过气。
侍女不敢多言,担忧的目光随着巴陵公主进入门口,然后被关上的房门挡住……
房内,房俊大马金刀的坐在桌桉之后,蹙眉看着莲步慢行走进来的巴陵公主,不悦道:“半夜三更,殿下故伎重施进入军营,不知所为何事?”
似乎是想到之前自己也曾哀求房俊,结果自家郎君果然被陛下轻轻放过,所以巴陵公主忽然底气足了起来,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柔声道:“越国公何必明知故问?此来,自是想要央求越国公救一救吾家郎君。”
房俊目光灼灼的盯着巴陵公主,直至将烛光映照下的那张俏脸盯得逐渐粉红、霞生双颊,这才起身,缓步来到把零工身前,直至生息可闻才停下脚步,看着紧紧抿在一处的红唇,低声道:“请殿下跪下。”
巴陵公主愕然抬头,满脸不可置信。
但人在屋檐下,自己有求而来,只能敛起裙裾,双膝一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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