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二人用过早膳,喝了茶水,交谈了一番对于薛万彻抗命不遵的后果极其影响,便有内侍前来通禀,说是李勣、李靖、李孝恭、岑文本、刘自等人已经在殿外等候觐见。
李承乾道:“让他们去偏殿稍待,朕稍后便至。”
他知道这些大臣不约而同前来,必然是昨夜薛万彻抗旨不遵且返回此前营地之事已经传入京中,这些人不知其中深浅,有些坐不住了。但这件事既然与房俊商议不予追究,那便不适合拿到正式场合去谈论,不如去往偏殿,君臣坐在一处密议一番,就此揭过。
“喏。”
内侍告退。
李承乾起身对房俊道:“走吧,咱们也赶紧过去,想必又是一番争执。”
昨日柴哲威兵败新丰、大败亏输,未予严惩、轻轻放过,今日薛万彻更是抗旨不遵,结果依旧听之任之、不予追究……可以想见,满朝文武对此都将极为不满。
尤其涉及文武之争,那些文臣必然不肯善罢甘休……
……
水师与郑氏私兵组成的联军水陆并进,水师自黄河逆流而上,而后弃舟登陆,直扑虎牢关;郑氏私兵则由陆路长驱直入直抵虎牢关下,两军汇合,片刻不停展开攻城战。
昔日曾屏藩洛阳的雄关,因为严重缺乏守关兵力,在联军勐攻半日之后便被攻陷,守兵或逃或降,彻底打开洛阳东边之屏障。
两支军队迅速修整,而后再度启程,水师依旧沿着黄河朔流而上奔赴孟津渡,郑氏私兵则沿着汴洛古道向西挺近,进逼洛阳。两路大军气势正盛,兵锋所指,无所抵御。
等到水师自孟津渡登陆,直扑洛阳城南,郑氏私兵由东边发动勐攻,尉迟恭留在洛阳城内的军队迅速被消灭,整个洛阳城防快速崩溃,以于氏、窦氏、元氏等为首的世家门阀打开城门、献城投降。
郑仁泰顶盔掼甲,骑在马上用手揉着昔日的创口,看着城门之前雨水之中跪了一地的洛阳门阀,这些往昔高高在上的贵人们此刻不得不与泥水为伍,自甘堕落,将尊严高傲尽皆抛弃,只求能够侥幸躲过这样一场灭顶之灾。
潼关东边最后一座坚城就这样近乎于兵不血刃的攻陷,令郑仁泰很是感慨唏嘘。
接下来就只剩下区区一座函谷关,如何能够抵挡如狼似虎的水师?
况且以刘仁轨以往的心性手段而言,即便不至于将洛阳门阀屠戮一空,也必然不会轻轻放过、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刘仁轨率领水师抵达,当即甩镫离鞍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跪在地上泥水之中的洛阳门阀面前,伸手将为首的于志宁搀扶起来,惶声道:“燕国公何须如此?快快请起,您老乃是当今帝师,尊崇无比,末将万万不敢承受。”
于志宁颤颤巍巍的在刘仁轨搀扶之下站起,雨水打湿衣衫头发显得很是颓废狼狈,嗟叹道:“一失足成千古恨,今时今日,老朽早已无颜再见陛下,更何敢提及往昔教授之情?只盼将军能够体谅上苍好生之德,勿要在洛阳大开杀戒,则老朽愿意以身当之,任凭处置。”
自从发现李承乾亲近房俊等人,对他们这些东宫老臣并不看重且逐渐疏远,使得他颇有些万念俱灰,为了家族之前程、自身之利益,遂叛离李承乾,偷偷前往潼关投奔晋王李治。
哪知道抵达潼关之后,发现自己依旧不如萧瑀、褚遂良等人,且潼关看似囤积十余万大军,但形势却不容乐观,未免将来遭受波及,干脆直接返回洛阳祖宅。
只要远离叛乱之漩涡,无论李承乾还是李治最终胜利,都不好追究自己的责任吧?
毕竟自己乃是当世大儒,又有洛阳于氏这样一个门阀世家作为后盾,将来无论哪一方获胜都需要自己这样德高望重之人站出来稳定局势,纵然得不到太多利益,想必也不至于被清算。
可孰料形势骤变,水师自江南而起,一路沿着运河过关斩将、狂飙突进,一转眼的功夫,板渚、荥阳、虎牢相继陷落,在他六神无主、彷徨无错之时,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抵近至洛阳城下。
战肯定是不能战的,战无不胜的水师加上投降依附的郑仁泰,缺兵少将的洛阳哪里守得住?
一旦死战到底,待到城破之时必然遭受屠戮,洛阳于氏极有可能从此灰飞烟灭……
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出城献降,希望刘仁轨不是个嗜杀成性狂悖暴虐之辈,以一身之生死,求洛阳之生机。
虽然不愿去死,可若是以死换取死后哀荣、百世流芳,也算死得其所。
偏偏刘仁轨不让他死……
既然不死,那就必须老老实实的依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