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腊月,下了一场没膝盖的大雪。祖父从外面用大骡子车拉回来一个姑娘,直接就塞到我爹炕上了。这姑娘就是我母亲。
我母亲是被我姥姥从河南一路要饭带到这里的,眼看就要冻死饿死了,祖父看到之后,就把我母亲带回来了。
隔年我母亲就生了我,生我的那年刚好原子弹爆炸,举国欢腾。所以祖父给我起名字叫了个陈原。
我爹是看不上我母亲的,他一直嫌弃她没有文化,叫花子出身,一个大字不识,不懂礼数。慢慢的我爹就开始对母亲冷暴力。
我爹在家一天啥也不干,除了赌钱喝酒就是听戏,要么就是找东刁老郭家一个不正经的女人乱搞。
按照辈分,那女人还是我爹的堂姨,也就是我祖母的一个堂妹。这事儿搞得风言风语不成体统。
有一次,我爹被祖父从那女人的被窝里抓回来狠狠打了一顿,他一赌气偷了家里私藏的一袋子大洋给了他的相好,然后离家出走了。
后来我爹给家里来了一封信,说是自己去参军了。
再后来死在了老山前线成了烈士,军队派人送回来一个骨灰盒和一个军功章。
那时候我十几岁。
我母亲生下我的时候才十六岁,守寡的时候也就是三十来岁。祖父知道留也留不住。
我母亲在我家养的又白又胖,水水灵灵小寡妇,惦记的人太多,整天来招来野男人串门子。一来二去搞得门风很不好。
祖父管也管不了,经常和我母亲吵架,祖父一想,干脆就把我母亲送去了唐山市区的表舅爷那里,舅爷给我母亲找了个铁路工人,就这么嫁了。
那铁路工人给了祖父一笔彩礼,就再也没联系了。
由此,我也就和祖父相依为命了。
过了几年,我刚长大成年、祖父也走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祖父在临走前几年对鬼神之类的事特别痴迷,日夜专研这方面的东西,还总结出来一整套关于灵异方面的东西。
或许是人老了念旧,想祖母了。
祖父最后在这个世上的半年里,给我讲了很多他的往事,最多的是谈到祖母,谈到祖母就会经常谈起那座大门楼和那两位老人。
我整理遗物的时候,祖父留下来两件东西,就是那把梳子和那本《地理万山图》。
这《地理万山图》我从不认字的时候就开始翻着看里面的图画。认识字了就开始看里面晦涩难懂的一些古文。
说心里话,那时候我是看得迷迷糊糊,一直到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本风水书。
我一般大的小伙伴儿有的去当兵了,有的去上学了。我必须养活自己,勉强上完了初中,然后跟着生产队去修河去了。
我和王虎就是在修河的时候认识的。
王虎是北京人,小名虎子。他成分不好,是个资本家的家庭。家里人为了让王虎有个好前程,就把王虎过继给了滦县的贫农舅舅家,户口这么迁过来,这王虎就也成了光荣的贫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