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一路向南,润泽天地,万物同仁,只不过如今的天地之间万物不生,天翻地覆之后,所余者,也唯有冰冷的山河而已…!
大雨之中,北山得以再次显露全貌,时隔两月,赵牧灵终于再次登上此山,却一直没有登顶,连山腰之上都没有踏足一步。
一行人陪着赵牧灵在山腰之下曾经长满野果的区域翻翻捡捡,全都是已经生机灭绝的枯枝败叶,始终也没有找到一株活着的果树。
小镇一十三年,赵牧灵天天上山,山上的每一株果树都心中有册,逐一查检之后,所剩者越来越少,赵牧灵的脸色也越来越沉重。
木人将一株株枯死的果树全都收入囊中,山腰之上更显荒芜,见赵牧灵愁容甚苦,木人也无言可宽慰,只能对一旁的老怪使眼色,老怪也是一筹莫展。
赵牧灵心怀期望地将每一棵倒在地上的果树逐一扶起,仔细查看,又满脸失望地撒手,继续奔赴向下一棵果树,依旧只是失望而已,曾经欣欣向荣的北山,没有一棵幸存的枯草。
小鲤鱼早就已经按耐不住,满山遍野地到处乱窜,比赵牧灵还着急,一番搜索始终无果,因为听赵牧灵说,是大仙尊白发道人现出金身将北山踩踏的,不禁开口数落起来:
“这十二个镇守小镇的家伙,就数那个老六和这个白发老头最让本鱼讨厌。那个老六天天不和千道梅打一架就浑身不舒坦,脾气又臭又硬,在此镇守的一百年期间,小镇天天不是电闪就是雷鸣。
“这个白发老头看着脾气和蔼,其实架子最大,最不好惹。可是你死都死了,好端端地把这座山踩踏干什么,一棵独苗都不给我留下,真是讨厌…!”
小鲤鱼诸多不满,愤懑不已,正想要开口继续骂个尽兴,却发现赵牧灵停下了脚步,满脸严肃地看了过来,小鲤鱼气愤难平,哼气嘟嘴道:“知道了…!我不说他了…!”
众人都随赵牧灵停下脚步,木人望向山上,仿佛看见那个一日之间三登逍遥之巅的老人依然镇守在山巅,伤怀道:“世间最逍遥,身陷此山中,大仙尊后无来者…!”
所有人都望向山巅,唯独只有赵牧灵始终没有向山颠多看一眼,赵牧灵双眼盯着小鲤鱼,脸色威严,甚至有一点盛气凌人,闻听木人之语,眼神才逐渐缓和,低头叹道:“道长…他…一直都待我很好…!”
山坡之上泥浆滚滚,赵牧灵言罢,所有人都沉默下来,雨点打落,在地皮上滴出密密麻麻的小坑,赵牧灵看着面前已经所剩无几的倒地的果树,已经不再抱有希望。
山坡之上斜风打细雨,雨斜风更吹,一行人静立在原地,赵牧灵一言让众人都倍感气氛沉重,木人停下手,没再继续捡取地上死尽的果树。
小鲤鱼也没敢对赵牧灵的态度表现出丝毫不满,因为小鲤鱼最是清楚这些果树对于赵牧灵意味着什么,要是没有这些果树,当初的那对姐弟可能早就已经双双暴毙。
车前一直默默跟在众人身后,见气氛不对,立即悄悄后退到一块径直数丈的圆形巨石旁边,不敢发出丝毫动静,因为赵牧灵身上隐隐散发出的气势实在太过吓人,甚至直逼木人。
之前车前不小心跌落进一处沟壑之中,误打误撞闯进了东山之中的那处洞穴,被吸干了身上所有的元气,行了一路其实早已经疲惫不堪,巨石之上一尘不染,周围雨水不湿,与赵牧灵几人正好不近不远,车前就想趁机偷懒,趴在巨石旁边的干燥处躲雨,趁机休憩。
车前刚刚才趴下,没想到眼前就闪过一片白光,一声巨响胜若响雷,身边的山石竟然突然炸裂,炸响声盖过雨幕刷刷之声,震响北山,响在众人耳畔,一时之间,甚至胜过了山下远处刚刚诞生的那条灵犀河河水的咆哮之声。
车前还没有卧踏实,直接被山石崩裂的威力震出了满口乌血,大惊之下卯足了力气,庞大的身躯猛然窜开,身上还是被炸飞的碎石刮开了十几道斜长的伤口。
众人闻声惊动,赵牧灵眨眼闪避白光,回身只见车前已经倒在地上,浑身污泥血迹,小鲤鱼被赵牧灵眼神教训之后,心里正有不爽,突如其来的动静瞬间勾起火气,开口便对车前骂道:“你做了些什么?要找死吗…?”
赵牧灵见车前受伤颇重,举手示意小鲤鱼收敛火气,车前不顾伤势,立即站起身,却又倒了下去,吐出了大口的血。
赵牧灵心有不忍,说道:“你都伤得这么重了,先不用起来,到底怎么了…?”
车前见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木人面庞之上不见五官,最是吓人,虽然新伤剧痛,还是晃悠悠地站起身来,咳了两声,吐尽口鼻中积流的腥稠血水,低头用力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才刚刚趴下,什么都没有做,这块石头自己就炸开了。”
老怪满脸同情,木人向车前缓缓抬步,说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要是敢再有妄动,你就得死…!”
车前被木人吓得神魂胆丧,不停地以头抢地,一双前腿趴在地上,巨大的鹰首啄击地面,泥水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