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严老爷子追悼的时间和地点,他还有一个合法又合理的身份。 </p>
但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参加。 </p>
好在昨晚他的网友舒助理传达了小闻总的通知,叫他今天九点到。 </p>
他这么早出现,闻佳音很惊讶。 </p>
严成锦挠头,“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p>
他其实有些尴尬。他忘了自己已经嫁入豪门,总觉得是来给熟人搭把手。 </p>
他今天穿套黑西装,里头是黑衬衫,最上头扣子没扣,露出的一小块皮肤格外白皙,几乎是这灰扑扑的灵堂里唯一的亮色。 </p>
他早晨刚洗了头,还没干透,潮乎乎的,有几缕贴在脸上,有种诡异的色气。 </p>
闻佳音上下打量一圈,重重拍他肩膀,“待会靠你艳压了。” </p>
不知是不是他衣服手感太好,闻佳音顺手多摸了几下。 </p>
她动作很轻,严成锦以己度人,觉得里头带着点勾引的意思。但这里闻老爷子灵堂,老爷子还在头顶盯着。他懊悔自己没底线,给老爷子上香祈求原谅。 </p>
哪知才走到放香的盒子旁,他连打好几个喷嚏。 </p>
严成锦心虚地看老爷子,心说莫不是老头给我的警告? </p>
闻佳音问:“过敏吗,还是感冒了?” </p>
她从盒子里拿起几支香,凑近严成锦鼻间让他闻,他没再打喷嚏。 </p>
“感冒了。”闻佳音说着,伸手摸他额头,“还好没发烧。” </p>
两人距离猛地拉近,严成锦闻又闻到熟悉的浆果香。在她手腕上,很淡,应该是不久前留下的。 </p>
“我让他们给你带药。”闻佳音收回手,“你有什么过敏成分吗?” </p>
严成锦还闻着鼻间浆果香,有些心不在焉的,随口说:“没有吧,我好像——” </p>
闻佳音严肃起来,“你好好想想,过敏是很严重的事。” </p>
严成锦跟着恢复神智,答道:“没有,我不过敏,药店买的药我都能吃。” </p>
闻佳音给助理发信息,灵堂突然安静下来,那种死气沉沉的氛围更明显了,好像哪里会冒出个鬼来。 </p>
严成锦有些怕。 </p>
他偷偷往闻佳音身边挪,“老爷子选了这张照片。我还以为他更喜欢水手那张。” </p>
闻佳音也看照片,许久,她闷声说: </p>
“他经常说,退休之后要开船环游世界。” </p>
“他还说要教我游泳。” </p>
两人又陷入沉默。 </p>
六点五十,闻佳音的助理们到了。 </p>
他们昨晚在这里忙到很晚,就近找了个酒店住下。 </p>
闻佳音助理不少,但只有舒季媛直接对她负责。 </p>
闻佳音问:“药呢?” </p>
舒季媛问一个剪蘑菇头的姑娘,“药。” </p>
姑娘看起来很活泼,从包里掏出一盒药,“给您。这药可好用啦。” </p>
接过药,舒季媛没给闻佳音,自己先检查后头的致敏成分。 </p>
“不是我吃。”闻佳音趁处理文件的空档示意她看严成锦,“是他吃。他不过敏。” </p>
一瞬间,一片脑袋朝自己看了过来,严成锦有点方。 </p>
他尴尬的举手,冲他们晃了晃,“大家好。” </p>
不等下属八卦,舒季媛先说:“他吃也不行,这药吃了犯困。” </p>
她把药还给蘑菇头,“你怎么回事,竟然犯这种低级错误!” </p>
蘑菇头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要是菜鸟买回来的,我早上忙着核对挽联,没注意看。” </p>
舒季媛不是个苛刻的上司,她给出解决方案,“重新买一份。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p>
殡仪馆在远郊,周围荒无人烟,最近的药店开车也要半个钟头。严成锦觉得自己没那么矜贵,想凑合把药吞了。 </p>
可他又觉得这是闻佳音的事,自己不好插手,便闭了嘴。 </p>
闻佳音那些复杂的工作听得严成锦头疼,他跑到院子里躲清静。 </p>
哪知他在院子里碰见个熟人,把这份清静搅合没了。 </p>
严成锦才溜达出来,就听见个熟悉的声音,过去一看,果然是房东女儿。 </p>
她这会儿正指着个环卫阿姨破口大骂,说人家蹭到她的香奈儿包包。 </p>
环卫阿姨满脸疑惑:“你那包是假的吗,蹭蹭就坏了?” </p>
房东女儿更生气了,还想再骂,降她的人来了。 </p>
蘑菇头气势汹汹过来,药往她身上一甩,吼道: </p>
“你是不是没脑子啊,这么大岁数连个药都不会买,你还能干什么!” </p>
“我看你饭也没少吃,怎么营养不往脑子去吗。真是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 </p>
“你自己说,你才入职几天,我给你收拾多少烂摊子了。” </p>
“我真是倒了血霉,遇到你这种垃圾菜鸟。” </p>
环卫阿姨在一旁看热闹,就差嗑瓜子了。房东女儿羞得满脸通红,可她没实习期,不敢跟老员工顶嘴,只能忍下这口恶气。 </p>
她骄纵惯了,说话时不自觉带上三分反驳:“我做错了什么,你干嘛骂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