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杨膺
李翳蓦侧头,对上杨膺的脸,杨膺发髻倾斜蓬头垢面,惊惶失措中带上骤喜。
带上他,一起走啊
李翳皱了皱眉。
但他没有吭声,迅速拨开长草,无声潜入暗渠当中。
杨膺赶紧跟上。
仲秋的山水染上了霜露,寒冷中有一种彻骨的感觉,李翳还好,饥肠辘辘的杨膺一下水,冷意登时从体表渗入骨髓。
他咬紧牙关,跟着李翳后面往前游去。
闷着头,沿着暗渠无声一路潜游而出。
一路游出别庄,就是山脚。
暗渠在这里转了个弯,掉头往山外农田而去,变成明渠,两人没有继续跟着往前。
这里是山脚,可以了。
只要一进山,李翳有信心自己能成功脱身的。
一抹脸,两人没有马上上水,信兵已抵达别庄并迅速包围住,就在他们身后。
但幸好,两人走得及时,信兵没有发现他们,双方距离大约有三四十丈。
足够了。
李翳松了口气,手撑着渠岸轻轻一跃,顺手把杨膺拉了上来。
并不是他对杨膺有很深厚的感情,只是防止节外生枝。
两人放轻动作,在草丛中听了一阵,李翳脚尖一点,骤如夜鸟般迅速往山上掠去。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定脱身成功的时候,“嗖”一声,锐利割裂空气的鸣啸,一支利箭快准狠,在李翳人在半空无处借力的当口,狠狠地扎在他的身上。
“噗呲”一声,正中小腹。
半空中的人影一滞,“砰”一声重重摔落在地。
李翳捂住小腹,霍抬头。
黯淡的星光下,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正跨于膘马上。
膘马打了个响鼻,踱出一补,一张眉目深邃带着几分异域血统的熟悉面庞出现在眼前。
穆寒收回拉弓的手,居高临下,冷冷看着李翳。
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在好不容易寻觅到生机,拼尽全力见到曙光的时候,被人毫不留情一刀斩断。
这些李翳曾多次加诸在韩菀身上的感觉,这一刻,穆寒还给他。
李翳重重喘息着,趔趄两步站了起身,蓦他一刀把腹部突出的箭羽砍断,紧了紧刀柄,冷冷盯着对方。
来吧,来战
在看见穆寒那一刻,李翳知道自己再无脱身可能。
那就来战
穆寒冷哼一声,好,他本来就要亲手杀死他
骤一踏马镫,矫健身姿腾身飞跃,如鹰隼一般迅速掠至李翳跟前。
“顶顶锵锵”急促尖锐的兵刃交击声音,火花四溅,疾如惊雷。
一刻钟,穆寒的长剑架在李翳颈脖上。
李翳目光冷戾,如同一条毒蛇,死死瞪着他。
穆寒反手刷刷两剑,李翳惨叫一声,两腕内侧一痛,手筋被齐齐挑断。
还有脚筋。
昔日视韩氏如股掌中物,借着郇王之势和栗竺一起高高在上地肆意摆弄他人命运的人,今日成了一个废人,手腕脚腕被钉死在泥地上,鲜血汩汩。
他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他将会慢慢地流尽鲜血,再在绝望中死去。
穆寒废了李翳手筋脚筋之后,他侧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草丛上。
杨膺如筛糠般抖着。
方才他趁着二人打斗滚进草丛,小幅度不断挪动,把自己深深藏进草丛当中,可穆寒怎么可能忘了他
穆寒大步走来。
“不要,不要”
杨膺连爬带滚,惊惶掉头狂奔。
穆寒也不急,不疾不徐跟在他身后。
杨膺一个趔趄,从坡上滚到坡下,穆寒速度不减,已将来到跟前,他心胆俱裂,爬不起来,连爬带滚,“不要杀我,你不能杀我”
穆寒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寒芒一闪,杨膺惊叫声戛然而止。
叱咤政坛一生,不择手段的襄平侯,在这个山麓小河沟的一侧湿漉漉如落水狗般终结了他的一生。
还有一个。
穆寒侧头,看向那个被重兵重重包围的别庄,他在这里都能听见郇王近乎癫狂的喊杀声。
穆寒翻身上马,绕回别庄正面。
军容整肃,鸦雀无声,引弓搭箭,对准中心别院。
穆寒随后勾着地面石块,“砰”一声石块重重撞在大门上。陈腐的门栓木托支撑不住,直接被整个震脱,两扇大门被重重撞了开来。
陈堂手持长剑,率精锐王卫,以一当百,正正挡在大门后的前庭。
穆寒并没有与之近身肉搏作无谓牺牲的打算,“放箭”
箭矢激射如同飞蝗,陈堂以及王卫确实了得,迅速格挡并往后急退,可这些都徒劳无功。
弓箭手压上,嗖嗖箭矢如雨,一轮轮轮箭雨下去,仍能站在正厅前守卫的人越来越少。
最后一个陈堂浑身浴血,退入厅内还在负隅顽抗。
穆寒亲自挽弓,正中陈堂咽喉。
“噗”一声闷响,陈堂僵立片刻,重重倒在郇王身前。
正厅内,还站着的,只剩一个双目赤红的郇王。
“信贼去死”
郇王双手持剑,重重挥舞。
箭阵停了下来,迅速分开,穆寒驱马上前。
他一直至阶前,蓦翻身下马,“刷”一声缓慢的抽剑声,郇王看清他,目眦尽裂:“羯奴,凭你也敢冒犯寡人”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要命丧在一个平生从未放在眼里过的低贱羯奴手上。
穆寒一脚踹在他腹部,郇王打横倒飞出去,重重撞翻厅内的床榻几案,吐出一口血。
胸口剧痛,可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穆寒恨极了他,一刀一刀,他加诸在韩家韩伯齐韩菀身上的所有痛苦,他皆一笔一笔牢记在心。
血流如注,体无完肤,郇王终于痛苦地惨嚎起来。
割完了最后一刀,剑光骤一闪而过,“咔嚓”一声清脆的骨折响声。
郇王视野高高飞起。
他瞪大双眼,看着自己无头躯干颈腔鲜血喷涌而出,砰一声,头颅重重落地。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还差一点点尾巴,马上就好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