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袋上的logo精致奢华,全是以宁方才在楼下,目光停留稍久的物品。
而那些结伴而行的女伴,此刻哑口无言,得瑟气焰灭得一干二净。
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全是同款嫉妒。
唐其琛这么冷静自持的男人,宠女人的方式,独树一帜。
但以宁心情并不好,低落到海平面以下。
十点半,唐其琛送她回学校。
两人坐在欧陆后排,气氛沉默得可怕。
唐其琛喝了酒的嗓音有点嘶哑,“怎么了?”
以宁低着头,问:“她们都是被包养的。”
唐其琛手一顿。
“我是吗?”
以宁自问自答:“你也没有给我钱。”
唐其琛缓过来,沉声:“别听人胡说。”
“那我是你女朋友吗?”
以宁突然拧过头,目光笔直望向他,让人无处可逃。
沉默代替回答。
以宁把头转回来,一脸漠然:“我要下车。”
唐其琛好言:“我送你。”
“我要下车。”
“我送你。”
“我要下车!”
空气全部化成锋利的刀刃,唐其琛也动了怒,压低声音:“别闹。”
以宁才不怕,瞪回去:“那你现在算什么身份?
男朋友?
金主?
可别告诉我你在追我啊。”
唐其琛被这几个称呼搅得心里一团麻纱,克制着声音,“我是在帮你。”
以宁呵声笑,笑够了,脸色陡然严厉:“我要你帮个屁啊!停车!”
怕她闹厉害了出事儿,唐其琛冷言吩咐司机:“停。”
以宁推开车门,头也不回跟个小钢炮似的,背影火气腾腾。
唐其琛看过去,又挪回眼。
这个动作重复好几遍,心烦上火,顶得他太阳穴胀痛。
这股痛从脑袋一路往下,全聚在了胃部。
唐其琛用力掐了几圈眉心,然后淡声吩咐:“你开车跟着她,别让她出事。”
司机颇为难:“唐先生,时间很晚了,您今天喝了酒,要早点休息的。”
唐其琛撂了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
“我打车。”
以宁边走边掉眼泪,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掉眼泪。
喜欢这个男人吗?
好像也不是特别喜欢,跟古墓派的大师哥一样,冰冷冷的一点趣都没有。
那自己为什么哭?
以宁深思熟虑,把原因归结为,在异地求学四年,为学费生活费奔波发愁,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她这么好过。
想事太入神,走了好久才发现后面有车跟着。
她猛地回头,见着熟悉的车牌,委屈全化成了更旺盛的火气。
“你下来,谁让你跟踪我的!”
车窗滑下,露出司机一言难尽的脸:“姜小姐,唐先生不在车上。
他让我跟着你,说太晚了,怕你一个女孩子出事。”
以宁愣住。
犹豫了一天,她还是决定在第二天上门看看这个又病倒的脆弱男人。
从傅西平那问到地址,她提着满满一袋东西上了门。
唐其琛很久才来开门,乱糟糟的头发,一身深水蓝的绸质睡衣,满眼的倦色在见到来人后,全化成了大写的惊讶。
以宁抿唇,硬邦邦的说:“来帮你收尸。”
唐其琛笑的,“不好意思,我还要点时间才变尸体,你进来坐着等吧,免得你下回再跑一趟。”
以宁没忍住,嗤声乐了。
两人的关系,从这里便冰雪悄融。
唐其琛的房子很大,从装潢到布置,一股脑的精英范。
以宁看到桌上乱七八糟的药,胃药,消炎药,感冒药,心里又有些愧疚。
傅西平说他应酬的那晚就不太舒服,后来又在寒冬里打车,受了寒气病如山倒。
“还没吃饭吧?”
唐其琛窝在沙发上,拣了个毯子盖在胃上,“等会我带你出去吃。”
以宁瞥他一眼,“你这样还能出去啊?”
唐其琛笑:“能,我多穿点。”
以宁没好气,起身说:“待着!”
唐其琛挑眉:“那饭怎么办?”
“——我做!”
拎过来的袋子里,全是以宁在超市买的食材。
她是个能干活的人,二十出头的年纪,在厨房井井有条。
切片,切丝,炖汤,刀工熟练,章法规整。
唐其琛倚在门边看了很久,说:“挺厉害。”
以宁得意:“当然了,我大二在餐馆干了一年活,暑假都没回去,菜单上的菜我全会做。”
唐其琛:“不会耽误学业吗?”
以宁说:“我冰雪聪明,年年拿奖学金。”
唐其琛温和笑道:“挺神。”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以宁把切好的姜丝儿码在瓷盘里,继续拍蒜。
“你问本科还是硕士?”
“本科。”
“清华。”
以宁哇哦一声,侧眼看他。
唐其琛笑:“不像?”
“我以为你们这种人家,都会出国留学呢。”
“念完本科我就去美国了。”
唐其琛说:“也算半个海龟吧。”
以宁嗤了声:“您可别惦记海龟了,海龟不欢迎你,它们家族全是长命百岁的物种,可没谁有胃疼的毛病。”
唐其琛放松且轻松,心情特舒爽,“对不起,是在下拖后腿了。”
以宁嘀咕:“知道就好,行了行了,出去躺着吧,别在这碍我事儿。”
唐其琛走了,但走了又回来了,身上多了件浅灰色的羊绒外套,懒懒散散的披着,双手环胸,杵在门口看她做饭。
以宁懒搭理,随他。
淮山炖排骨,清蒸小南瓜,再有一道藕泥。
全是养胃的菜。
她没加太多调料,少油淡盐,返璞归真才是人间最美味。
唐其琛被香气勾得心旷神怡,难得的,还吃了小半碗米饭。
“我来洗碗。”
饭后,他要起身。
“坐着坐着。”
以宁嫌弃道:“您这娇躯我可不敢折腾。”
唐其琛也不逞强,做了个吃白食的公子哥,起劲儿的忽问:“娇躯?
咱俩谁娇啊?”
以宁一怔。
唐其琛也愣了。
很快,他咳了两声,解释说:“那天你说下车就下车,那么容易生气,可不是个娇气包么。”
也真是奇了怪,那日闹得不欢而散,人人生气,本以为会心存芥蒂,可现在坦然说出来,反倒没了意料中的尴尬。
以宁嘿嘿两声赔笑:“我可不是娇气包,我是个小炸弹。”
唐其琛嗯了声,“逮谁炸谁。”
以宁去洗碗,水声哗啦,她还哼起了小曲。
只不过洗的不太专心,洗一下看会手机,翻翻微商群里的消息。
没多久,唐其琛便听到一声尖叫欢呼——
“哇!”
以宁连碗都不洗了,兴奋的跑出来,挥着手机倍儿高兴:“我碰到大金主了!”
唐其琛佯装不解:“嗯?”
以宁笑眼弯弯:“她要买我的货,二十份阿胶。”
唐其琛窝在沙发上看新闻,绒毯盖了半边身子,问:“是吗?
那你能赚多少?”
以宁说:“三百块钱。”
唐其琛没再应,而是勾起扶手上的手机,给一个号码发了条短信。
五分钟后,以宁揉了揉眼睛,“不会吧,再买五十份?”
唐其琛的声音风轻云淡飘来:“不错啊,正好凑了个整数,你能挣一千了。”
以宁喜色难掩,五官明亮,表情生动,她侃了句:“你数学挺厉害啊,这么快就算出来了。”
唐其琛低头沉沉笑起来,“……那当然,毕竟我清华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