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王敬训死在水师监牢之中,那便是水师滥用酷刑、逼供致死,纵然水师上下有一百张嘴,人死了,他们永远无法洗脱罪责;然而现在,于王敬训家中发现了失窃的震天雷,那么王敬训之死,便是畏罪自杀。
一个是逼供致死,一个是畏罪自杀,性质截然不同!
尤其是在自己刚刚去监牢探视过王敬训之后,其立即身死,在死后爆出家中藏匿失窃之震天雷,这会马上将自己卷入其中。
张明圃整个人都哆嗦起来,恐惧化作无边的寒冷,浸袭全身,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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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稍歇。
整个吴淞江都翻腾起来,一艘一艘水师兵船自军港之内快速驶出,甲板上、船舱内一队一队兵卒顶盔掼甲、全副武装,顺着吴淞江水道而下,驶入长江之中,而后兵分两路,一路溯流而上,直扑苏州城,一路顺流出海,奔往钱塘!
到了傍晚时分,水师强势进入苏州、海虞镇、无锡、钱塘等城池,将太原王氏在整个江南地区的产业统统查封,商铺关门打烊,仓库清点货殖,所有太原王氏在江南之子弟,尽皆捉拿入狱!
一时间,整个江南局势紧张、舆论哗然。
……
苏州府衙之内,穆元佐头痛的看着面前顶盔掼甲的苏定方,苦笑着为其斟茶,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水师出动半数人马,将太原王氏在江南的所有产业尽皆查封,名为彻查震天雷失窃一案,实则谁还看不出这就是在报复?
你们王氏的人胆敢谋算我们水师,那水师就必须给你打回去!
诚然,以水师之气魄自然不会吃一个哑巴亏,当面硬碰硬的找回去是理所当然,可如此一来,整个江南都乱成一团,所有江南士族人人自危,唯恐以往跟太原王氏的来往被水师捉住说事儿,从而大举牵连。
身为苏州刺史,穆元佐首要之任务便是稳定局势,可是经由水师这么一搞,整个江南乱成一锅粥,有的人怒起咆哮,咒骂水师仗势欺人,有的人心惊胆颤,唯恐水师大肆牵连,有的人闷不吭声,却早已备好了送往长安的弹劾奏章……
若是任由水师这么搞下去,且不论这件案子最终结局如何,他穆元佐一个“处置不力”的罪责是逃不掉的。
苏定方微微颔首,谢过穆元佐敬茶之意,看似客气,语气却是冷硬强悍:“某身为皇家水师都督,实乃邀天之幸,承蒙陛下信重,自当谨言慎行兢兢业业,办好所有陛下交待之事。如今已经忘记了底线,行事不择手段,视王法为无物,实是乱臣贼子!不给那些人敲一敲钟,如何能够震得醒他们迷失的心智?某亦知此事会给刺史带来诸多不便,但此事攸关二郎之前程,容不得某再有半点闪失,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望刺史莫怪。”
穆元佐摇头叹气,无话可讲。
他本就无权节制皇家水师,如今局面上所有的不利都隐隐的指向房俊,身为盟友,房俊亦是他在朝中最大的靠山,他岂能担心自己遭受拖累,从而要求苏定方偃旗息鼓,放过王氏一马?
说到底,他派遣上官仪前去面见裴行俭,而非是他自己亲自出面办理此事,已然有些说不过去……
况且从苏定方的申请语气来看,这位手握江南重兵的实权人物,亦对自己有所不满。
穆元佐心里发苦,面上却不敢显露半点,连连点头,说道:“这话实在,有人试图陷害二郎,那边是你我之对头!太原王氏又怎样?胆敢指使家中子弟横行不法,法理难容!”
如今苏定方纵兵入城之行为看似蛮横霸道,实则占据了道义,王敬训的家中搜出藏匿之震天雷,那么他与这件案子便无法洗脱干系,查封太原王氏在江南的的所有产业,乃是题中应有之义,谁知道王敬训之行为是否仅止于他个人,亦或是与家族中有所勾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