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的景象,四宝慌忙捡起掉在地上的草药,将封套塞进怀中头,对着孙冲的尸体叩了一个头,而后转身离开了晋阳仓库,一路飞奔至晋阳车马行,一进门便被一名身强力壮的伙计拦住,此人正待将四宝往外撵,却听四宝大声喊到:“我要见你们掌柜的,掌柜的,掌柜的在吗?” </p>
发觉来往的客人都在看着这边,伙计似乎是有些气恼,拎着四宝的衣领正待丢出门外,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孙二宝,老娘这些年白教育你了吗?对待任何人都要和和和气气的,况且这个小家伙都说了是来找老娘的,你把他丢出去是什么意思?这个月的工钱是不是也要老娘丢到大街上去?” </p>
眼见一名身穿一袭姜黄色布裙的女子走出来,那名伙计当即面带愧色地将四宝放下,而后跪在地上恭敬地说到:“九姑娘,小的知错了,小的下次不敢了。” </p>
冷哼一声之后,这名被称作九姑娘的女子缓缓地走到四宝面前,略带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而后笑着说到:“小家伙,是不是住在破庙里的?天气这么冷,缺什么跟姐姐说。” </p>
谁知四宝赶忙摇了摇头,四下张望一番之后,从怀中摸出一个封套递给了九姑娘,对方只看了一眼封套上的字,面色一变拉着四宝大声说到:“这驿站的人也是,给老娘寄的信竟然不肯送到城东来,还得找个小家伙送,城西距离城东就这么远吗?”说完对着四宝笑了笑说到:“走吧,姐姐谢谢你来送信,跟姐姐去内室,找些吃的和银钱赏给你。”随即不待四宝分说,拉着对方向着内室走去。 </p>
来到内室之后,九姑娘给四宝找了些吃食,简明扼要地问清了情况,而后语重心长地对四宝说到:“今日之事谁问起也不要说,知道吗?否则你和你的娘亲都会有危险的,明白吗?” </p>
似乎是经历了方才那一幕,四宝突然间变得有些成熟了,听完九姑娘的话,四宝点了点头,九姑娘见状找了个布袋子,装了一大堆的吃食,而后又取过一个小荷包塞了进去,将东西递给四宝之后,二人径直出了内室,招呼过一名伙计简单地交待了一番,后者领着四宝离开了车马行,向着破庙方向走去。 </p>
待四宝离开之后,九姑娘当即来到了后院,嘱咐伙计取过一匹快马,将封套交给对方,那名伙计听完九姑娘的嘱咐,带着封套翻身上马,向着长安的方向飞驰而去。 </p>
就在四宝回到破庙之后,过了几日晋阳城传出仓曹孙冲抱病身亡的消息,随后候补仓曹吴青原接任,晋阳城似乎是有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而四宝的娘亲也因为及时服药,身体渐渐地有所好转。 </p>
二月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席卷了整个并州,漫天的大雪将晋阳城点缀的如同银装素裹一般,城里过往的路人渐渐地稀少,四宝等人的乞讨生活却有些无以为继,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己的娘亲再度害病,无奈之下四宝每日都想办法出去讨一些银钱,准备攒起来再去抓药,这一日四宝给娘亲熬了些热汤之后,待娘亲睡下四宝继续顶着风雪上街乞讨,行至仓库附近却看见仓库外停着好多驾马车,一个似曾熟悉的身影正指挥着一群人将库房内的东西往马车上搬,四宝隐约记起此人就是当时与那位善人同行之人,而搬出来的东西看样子好像是被子之类的,四宝想着若是这些人运输的过程中能够掉下来一条,自己也好带回去给娘亲盖上。 </p>
或许是因为风雪太大,正在仓库忙碌的众人并没有看见漫天大雪中那个瘦小的身影,只见一个壮汉将一捆被子往马车上一丢,好巧不巧其中一条竟然掉落在马车的另一侧,发现对方并没有察觉,四宝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将地上的被子抄在怀中,发疯似的向着破庙跑去,离开前四宝隐约听到有人喊了一句:“送到城外的宅子去。”四宝此刻心中只想着将怀中的被子安全地送回破庙,便也没有在意。 </p>
好容易回到破庙内,只见自己的娘亲裹着几件破烂的衣服正在瑟瑟发抖,四宝见状赶忙将怀中的被子取出,悉心地盖在了娘亲的身上,而后再度返回大街上继续乞讨。想着娘亲盖着崭新的被子,定然会暖暖和和的,四宝不由地笑了起来。 </p>
顶着漫天风雪乞讨了一天,四宝仅仅讨到了几枚钱和些许吃食,有些落寞地返回破庙之后,四宝熬了一锅热汤,随即准备将娘亲喊起来吃点东西,谁知喊了许久也不见娘亲有反应,四宝当即走上前推了推自己的娘亲,谁知伸手一推却发觉娘亲浑身冰凉,再一伸手往鼻子下方一探,四宝当即大哭起来,待破庙内其余住客闻声而来,一番检查后才发现,四宝的娘亲早已死去多时,既然死了人就得赶紧报官,否则一旦被查出来隐瞒不报,所有人都要跟着倒霉。 </p>
官府随即来了人进行了检查,发觉不是被杀之后,府衙一名姓刘的衙役出钱将四宝的娘亲葬在了城外,眼见四宝没了娘亲,众人非但没有嫌弃他,反而是不住地安抚他照顾他,然而四宝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盖着棉被的娘亲竟然还会被冻死,是夜四宝盖着那条娘亲盖过的被子,睡到后半夜四宝突然被冻了起来,摸着身上的被子,四宝似乎有些不解,信手取过一柄小刀对着被面一划,待里面的东西露出来之后,四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并不是一条真正的被子,而是填充了许多黑色棉花的假被子,联想到此前那位死去的善人,以及那日仓库门前的景象,四宝似乎是猜到了什么,随即四宝将这条被子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趁着一个天晴的时候,再次来到了车马行。 </p>
听完四宝的叙述之后,一旁的楚墨风早已是面色铁青,缓缓地蹲下身子望着眼前的小家伙,楚墨风轻声说到:“小家伙,你藏起来的被子能够给我们看看吗?你说的那个九姑娘正是我的属下,我们此番前来就是来查这件事的。” </p>
四宝闻言歪着头思索了许久,随即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成,我这就带你们去。” </p>
楚墨风见状点了点头,起身对着螭吻和嘲风说到:“城外的宅子一间间找,找到之后守好了,如若有胆敢抵抗的,你们知道该如何处理。” </p>
似乎是也因为四宝讲述的心中怒气横生,螭吻闻言冷冷地说到:“殿下请放心,属下等人知道该怎么做,抓人不是属下二人擅长的,但是说到杀人......”说着螭吻嘴角一弯,露出了一副邪魅的笑容,随即二人翻身上马匆忙离去。 </p>
而楚墨风一行人则是在四宝的带领下,来到了居住的破庙内,沿途楚墨风吩咐李清岚等人买了许多吃食和用度物资,到了破庙之后悉数发放给了众人,只见四宝在一堆茅草垛内翻找了许久,这才抱着一条略显破旧的被子走了出来,信手接过被子一看,军伍出来的童莺当即从被子的一角发现了一行字;贞观十七年正月辛亥日浣纱别苑制。 </p>
望着内里发黑的棉花,楚墨风冷冷地说到:“成啊,这才几年啊,下面的人竟然都腐败到如此程度了,查,这一次定要查到底,事涉官员本王杀官员,事涉三公本王杀三公,事涉亲王本王杀亲王,事涉本王本王自裁以谢天下,如若事涉皇帝,那只能让太子提前登基了。”此话一出破庙内瞬间涌起一股寒意,李清岚等人皆知,楚墨风一向将百姓和士卒看得比其他人要重要的多,而今因为此事却将这两类人尽数囊括,怨不得咱们的贤王殿下会发飙。 </p>
带着这条被作为证据的军被,楚墨风麾下的不良人尽数在城中高调地开始调查起来,随着城外宅子内的物资被起获,大同米行、浣纱别苑、晋阳居酒楼以及晋阳邸店四家店铺的掌柜渐渐地浮出水面,随即楚墨风亮明了身份,迅速接管了并州的一切事宜,凭借当年在雁门和朔方二郡种下的善因,楚墨风迅速调集两地的府兵,将晋阳城团团围住,城内只许进不许出,随即在两地府兵的配合下,迅速将四家店铺的掌柜以及主要负责人抓获,而就在调兵的同时,楚墨风飞鸽传书从京城调集了大量的不良人来到晋阳,其中不乏刑名高手,连番审讯之下,所有的证据皆指向晋阳的大小官员共计十余人,按照嫌疑人提供的名单,楚墨风命令麾下所有的人按图索骥,一举将所有涉案人员悉数擒获,审讯之后楚墨风决定将一干人犯悉数押解回京,交由李世民亲自处置。 </p>
是夜,晋阳城大牢内,楚墨风站在一名身穿囚服的老者面前,冷冷地说到:“宋守涵,并州上党人,贞观十二年自魏王治下扬州别驾迁至并州长史,其余的还需要本王再多说吗?只不过本王很是好奇,单凭李泰那个小胖子,定然不会有那个脑子能够下这么大的一盘棋,好一招驱狼吞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大戏,说吧,自从王珪那个老东西死了之后,京城内究竟是谁在给李泰出谋划策?” </p>
望着眼前面色平静的楚墨风,宋守涵长叹了一口气,“殿下,我们布局这么久,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您能告诉我,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了吗?” </p>
“其实也不是纰漏,只不过你们这些作恶之人,却是输在了孙冲当初种下的被你们所鄙夷的善因罢了。”有些好奇地望着面前的宋守涵,楚墨风伸手掸了掸身上的衣服,“好了,废话也不多说了,说出来本王想知道的,到了京城本王保证在陛下面前进言,只杀你一人不牵连家眷,如何?总不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让你们宋家就此断子绝孙吧。” </p>
听闻楚墨风能够保住自己的家眷,宋守涵也不再憋着了,缓缓地吐出了一个人名,楚墨风听了之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果然与本王猜测的一样,果真是这个老东西,成,明日启程,等待陛下处置吧,答应你的事本王定然做到。”说完楚墨风志得意满地转身离开了大牢。 </p>
五月,甲子日(十六日),楚墨风率一干不良人押解晋阳军被军粮案一干人犯返回长安,乙丑日(十七日)早朝,太极殿上,望着楚墨风呈交的一份厚厚的名单,龙椅之上的李世民脸色渐渐地铁青,“杀,给朕都杀了,这些人真是胆大妄为,竟敢为了皇子争储而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杀,尽数杀掉以正国法。” </p>
此话一出殿内众臣皆是凛然,而李世民顾不得众人的表情,站起身对着楚墨风说到:“此事办的不错,朕很欣慰,大唐有你守着,就算是朕退位也能够安心了。” </p>
楚墨风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却并未说什么,心中只期盼着早朝快些结束,毕竟还有最后一个首恶没有伏诛,尽管一众不良人尽数在其府邸外埋伏好了,但是如若自己不亲临现场,始终有些不放心...... </p>
俗话说见过坑爹的,没见过坑女婿的,且看焉耆国遭遇诱惑横生枝节,再看楚墨风面见岳丈大发雷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