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华历四十二年,六月中旬,寻阳城连降十数日暴雨,丰江水位是一天一个样儿。
寻阳太守连日来勘察农田,看着那一片片,马上就快成熟的庄稼,被暴雨淹没,其心甚痛。
“大人,咱们回吧!雨太大了!”
“可恨啊!城中世家的人都到齐了么?”
“适才留守的衙役来报,除了三大分家之一的王家没来,其他的全来了。”
“不用等王家了,通知底下人,打道回府。”
寻阳城是一座古城,更是兵家必争之地,水利,陆路都便捷的很,更是盛产稻米,故而往日虽然寻阳城人少,但是家家的日子可谓都富足的很。
寻阳城太守衙门里,今日可是热闹非凡,二堂之中,坐着的,站着的能有几十号,且个个都是在寻阳有头有脸的人物。
“草!这太守把咱们叫过来,他自己却没影了?什么意思?给咱们下马威啊?我老胡不吃这套!寻阳暴雨,那摆明了是丰江水神搞鬼,刘知章他身为太守,不去找丰江水神,把咱们聚在一起干什么?”
外头暴雨连连,屋里人多地方小,等得时间又长,自有那性情急躁之人等不下去,率先跳脚。
“胡大嘴,你们漕帮吃得就是江面上的饭,丰江水位暴涨,你们活不好干,没饭吃,大家都理解,但也別在这里撒法子,刚才过来续水的衙役不是说了么?刘知章他马上就回来,他回来你当面和他喊,我们这几家都支持你。”
有发脾气的,就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孙乾是孙家的家主,小家族,主做绸缎生意的,其大部分买卖都在江南,虽说寻阳是他的老巢,但寻阳淹不淹,和他关系不大,毕竟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啥时候寻阳的事,也轮不到他做主,其今日来就是看热闹。
“行了!老胡,小孙,你们别闹了,安静一会儿,等太守来了再说,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但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今天不是还来了两个上面的人嘛!”
“周老说得是。”
“我老胡听周老的。”
周万芳是周家的老家主,更是寻阳城内这些中小家族的领头人,若说周家,比实力也不过就是一个中等家族,整个家族里除了周万芳就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人了。
但只有周老头一个,也就够了。周万芳今年已经快三百岁了,在场的家主,代表,大多都是其后辈,都是他看着长大的。若说周老头的修为,也就平平常常的小周天境界,但是人家对于养生,那是研究的真好,命硬的很,熬死了一波又一波。
再加上他周老爷子,早年间于大唐开国之时,帮助过皇族,李渊称帝后,按功行赏,赐给他一杀伐法宝,出自上界云中子之手的仿九龙神火罩。
虽是仿品,但威力却是实打实的。周万芳可是用其斩杀过,大周天境的修士,周家有他和仿九龙神火罩在,便可于寻阳城中屹立不倒。
“谢兄,你上边的主家来信了么?”
“回了,就四个字,便宜行事,郑兄,你家说什么了?”
“能说啥?我爹一天天眼睛死盯着长安,哪里有闲心管我这的破事?倒是我娘心疼我,给我透了个底,听说丰江和东界关那边有点猫腻,现在东界关战事已定,估计只剩丰江一家闹不出什么太出格的事。”
“郑兄,我看未必啊!王家的老爷子今天可是没来,他家的事你没听说?”
“听说了,听说了!那么大的事,我能不知道?那王震老爷子也是爆脾气,寻阳暴雨连连,他看不下去了,就夜访丰江,咱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回事儿,反正是让家丁给抬回来的,看架势,出气多,进气少喽!”
“嗨!这丰江水神还真有两下子,这么大的事,硬是一点迹象都没有,王老爷子好歹也是大周天啊!就这么栽了!”
“呵!咱们也别说王老爷子,今天刘知章,把咱们叫来,就没憋什么好屁,搞不好咱俩也得被人抬回来!”
“那不能够!兄弟我说啥是不去丰江趟这浑水,家里的人,随便他刘知章挑,我谢文杰是除了名的废物,我就一个先天境,他总不能让我去送死吧?倒是郑兄你,可好歹前年入了小周天,真去了丰江,你可要小心啊!”
“我怕他?他是红河小舅子,我也叫河伯姐夫啊!我家里那块大唐分水令,也不是白在那挂着的!杀敌不行,我自保绰绰有余。”
“这倒是,呵!说起你那姐夫,我早些时候可听说他吃了亏,正养伤呢!”
“嗨!没事!那都是官面上的话,谢兄你还不了解么?上界下来的,还有大靠山,我姐夫更是修神道的,他那个位置,和上界走得近些,那不是正常么?但人王的面子,咱也不能不给啊!没办法,我姐夫就想了这招。”
“呵!你姐夫可真够滑头的,你这点和他挺像,你随你妈。”
“谢文杰你说得这叫什么话?我不随我妈,我随谁?再者说我妈还是你小姨呢!”
“行行行!口误,口误!”
相较于寻阳城那些中小世家的领头人,在明面上争个面红耳赤,郑子布和谢文杰他们两个这样一边漫不经心喝着清茶,一边暗地里传音不断,这或许就是真正的世家子弟和暴发户的区别吧!毕竟优雅永不过时。
“各位来得好早,本官公务繁忙,耽搁了一些时间,真是抱歉!”
寻阳太守刘知章,一边向二堂内众人客气着,一边脚步不停的来到他的主位坐下,行走之间还不忘将自家湿漉漉的官服外衣脱下。
在场的众位家主,对于刘知章这种与一般文人墨客大相径庭的举动,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怎么说刘知章也是当了十多年的寻阳太守了,大家相互间是什么脾气,也都各自摸得差不多了。
刘知章客气完之后,各位家主都没有什么回应,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人愿意当出头鸟。
刚刚还嘈杂的二堂,此时却是格外的安静,这种场面刘知章也见多了,自然也不尴尬,其喝了一口仆人刚刚送过来的热茶,穿着白色内衣,将湿透了的官靴甩在案桌之下,赤着脚,大马金刀的坐着继续说道。
“各位,咱们都是老相识了,多余的废话,我刘知章也不再啰嗦了,寻阳城现在是什么情况,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今天我把大家召集过来,就是为了拿出个对策,这雨下得日子可不短了,让本官的椅子都潮了,各位的损失想必更大吧?既然如此,那今日咱们就畅所欲言吧!请!”
刘知章说完扫视了一下众人,表明了自家洗耳恭听,和今天此事必有结果的态度。
各家主一看刘知章都这么说了,立马便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一时间屋内再次变得嘈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