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失去邹伯的柳小姐,虽然面容上已经恢复了之前伪装奇杀黄一刀的冷酷,狠辣,果决本色,但是那双秋水剪瞳之中,一抹寂如死灰的哀伤愁云,不知怎地儿却是挥之不去。
不论如何坚毅之人,至亲的离世总是会让其“石心”产生一丝裂缝,更不用说似丫鬟秀儿这般只是嘴上逞强,一心想当然的“小女孩”了。
邹老的突然离世,几乎让秀儿崩溃,她此时双眼无神,表情呆滞,思绪万千,迷茫无措。
不论是十万大山还是东门镇,甚至这诺大东初州,生离死别,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再凄美的故事,看多了也会索然无味,从而变得麻木,陈行便是那个“故事书”翻多了的人之一。
眼前的一切对陈行来说,不过是夜半惊醒时,再次入眠前的消遣罢了。
只不过今夜着实“消遣”的有些太多了。
对于一个前路未卜,身负重任,自身实力有限的女人来说,一瞬间的短暂失神松懈,其结果无疑是致命的。
随风进来的雨点水珠,遍布了这个几乎无遮无拦的破旧草棚子,由水珠具显化虚返实的两条粗壮手臂,精准的扼住了柳佳紅与其腰间法器的喉咙。
这突如其来的手臂,力量极大,却又恰到好处,让身处其中的柳小姐,既难以发声又无力反抗。
从柳佳紅被掐住喉咙的那一刻起,她的眼神只闪过一丝惊慌,其后便全是认命般的死灰。
娇弱的身躯,美丽的脸庞,无力反抗命运的眼神,不得不说柳佳紅,柳小姐,真的是将“我见犹怜”演绎到了极致。
此情此景是绝好的英雄救美时机,只可惜这里没有英雄,唯有一个爱喝汤吃肉的“流浪汉”。
“小……”
“扑通!”
秀儿护主的忠义让人佩服,感动,但不巧得是碰上了老天爷漠视平等的一面。
突然出现的手臂掐着柳佳紅的脖子,如同拎小鸡死狗一般,想要把她拎出草庐。
刚开始柳小姐还能挣扎几下,最不济两双柔荑还会拍打,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是距离草庐的边缘越近,本能的反抗便越小。
在自家小姐刚刚被制住的那一刻,秀儿便回过神了,在自家小姐被胁迫着走出第一步时,她丫鬟的脚也跟着动了,但也仅仅是脚动了而已。
草庐内无数原本柔弱的水珠,在一刹那,好似刚针铁剑,随着那“扑通”的倒地声,一同落下的还有身体上满目苍痍,血水横流到陈行脚下的秀儿。
“马……马……”
秀儿离世前,最后能为自家小姐做的事,便只有用血肉模糊的手,指向那两匹蛟骧,口中断断续续的低喃,眼神看向陈行时充满了渴望。
如果说什么能让陈行放下吃饭喝汤的碗,那边只有凶杀的刀了。
钱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好东西,所以陈行自然不会拒绝一个临死之人的高价交易。
毕竟任谁都能看得出来,陈行近来的活计有些不景气。
随着陈行嘴里“成交”二字脱口而出,秀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虽然因为刚刚雨水的缘故,秀儿脸上的表情,外人已经难以辨认。
但陈行知道,秀儿应该是笑着走的,毕竟她带走的可是满满一世主仆,姐妹的欢乐记忆。
“咳咳咳!”
秀儿咽气,陈行单手提刀而起,草庐之内一时间变得干燥闷热,随着飘飘荡荡,似有似无的烟雾,那双粗壮的手臂消失不见,劫后余生的柳佳紅双膝跪地,一手拄地,一手掩盖口鼻,急促的咳嗽声不绝于耳。
“你让我带走她,那两匹蛟骧照样还是你的,你又何必多此一举,自讨没趣呢?”
草庐外风雨依旧,一个身高八尺,体态壮硕,盔明甲亮,一脸刚毅的男子,由漫天水幕之中走出,显露真身。
“钱是好东西,有些人喜欢搏杀而夺,有些人喜欢当“狗”来获取。而我呢?就是有点怪,喜欢拿人钱财,为人消灾。我小时候也算是出身名门,但是家遭变故太早了,被人扔到这边关凶恶之地的时候太小了,所以没啥见识,不知道你说的那蛟骧是啥玩意儿。
不过好坏东西我还是分得清的,只是用这两匹马便让我护她,却是有些价格给的太低了,但用来买你的命,解她一时之危,倒是绰绰有余了。”
陈行一边说,一边单手扛刀,摇摇晃晃,吊儿郎当的走出草庐,其心中想着,自家好不容易才挣到这点家当,要是被人和自己打坏了,可就糟了。
“那你这买卖做亏了!”
“小心他是丰江水神座下的大将军左云鹏。”
柳小姐的提醒之言刚刚脱口,左云鹏便已经从落雨水幕之中抽出来一杆丈二长枪。
左云鹏双手持长枪,中线一定,进步向前,猛扎陈行的咽喉,速度之快,力量之大,直直从雨幕之中破开一条无水径,陈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枪扎了个正着,不论生死,身体就被这力量硬生生顶出三丈。
左云鹏见自家一击得手,不由得嘴角挂笑,刚要抽枪回身抓柳佳紅回去,陈行的话语却是让其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就这?赚了,赚了,老天爷还是疼呵人啊!”
“铜皮铁骨?金身?你是佛门弟子?”
左云鹏见自家的长枪连陈行的皮都没刺破,又见此时已经将全身皮肤化为金色的陈行,不由得更加震惊,急忙抽身后退,待和陈行保持了四五丈距离时,方才再次重整招式,提枪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