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龙在离开家后,一路上都在心里做着痛苦地抉择。
回头?离开?
因为已经没有离开这个城市的班车了,所以他有一晚上的时间思考。但是这一晚上对他来说,就是良心上的拷问。
他需要一个支撑他离开的理由。
他脑海中一个尘封多年的记忆又开始复苏,他母亲吊在梁头上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慢慢地他母亲的身影变得模糊,钟艳红的身影渐渐清晰,梁头上,钟艳红吊在那里,七窍流血,眼睛瞪得很大,看着他。
他躲在车站的墙角的阴暗处,外面是灯红酒绿,却照不进他心中的阴影。
活下去,一定不要死,等着我!
吴龙心里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
气温渐渐地冷了下来,他又惊又惧,又冷又饿又困,可是他不敢睡。
一闭上眼,那双眼睛就死死地瞪着他。
但是他不敢回头,他杀人了,他害怕法律的制裁。
这些人该死,他不后悔,但是他没有制裁别人罪恶的权利。
几次有行人路过,他都惊慌地朝墙角里缩一缩。
好像这一刻所有都知道他杀了人,所有人都会审判他,天地之大,竟只有这个阴暗的角落是他唯一的容身之地。
天慢慢地变亮,他依旧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他望着远处地车站大门,像一个深渊巨口,只要他一进去,就是万劫不复。
终于阴暗的角落被晨光照亮,让他无处躲藏,他努力地在心里欺骗自己,忘记那件事情,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让自己相信了,才能让别人看起来自己是个正常的人。
经过一番心里暗示,他终于勉强做到了自我欺骗。
拖着疲惫的身体,一脸倦容的吴龙找了个摊位吃早点。
车站边上多是准备去往各地的务工人员,背着硕大的行囊。
吴龙无意间听到了两个要去往外地的本地人的谈话。
两人准备去xx采茶,xx多山多林,有开垦的农田和茶场,大部分地方地广人稀,所以非常缺少劳动力。
毫无方向的吴龙记住了这个地方,去山林多的地方,既能不被发现,山里还可以有可以生存的物资。
可以在山里避避风头,而且哪怕是在有人的城市,也没人能认出自己,相当于自己真的和过去分割开来。
一直很少主动跟人说话的吴龙,主动凑上前跟两人攀谈,并问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吃完早饭,向两人道谢后,吴龙决定就去xx躲一躲
等到车站开门,吴龙专门和刚才两人错了一班车,买上了去往xx的车票。
人的心理是一个非常神秘的领域,当发生了超过心理承受能力之外的事情时,有的人会崩溃,变成疯疯癫癫的样子,也有人会变得异常冷静,但也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冷静,其实内心已经彻底封闭起来。
钟艳红就是如此。
屋子里充满了血腥味,血迹都已经凝固,南哥三人的尸体都已经冰冷,面容都带着恐惧。
但是钟艳红看着三人的尸体就像看着三个家具一样,没有丝毫波动。
她现在对于吴龙的独自离开,没有丝毫的怨恨,她只感觉到快意,一种极度地怨恨得到满足的快意。
她现在几乎自闭的心唯一的缺口就是吴龙,希望他平安无事,就算她独自承担杀人的后果,而且现在她也打算这样做。
但是她肯定不会这样跟吴龙说。
所以在过了一天的时间后,钟艳红到楼下的公用电话亭报了警。
等到警察到了以后,她如实地交代了大部分的案情,主动把罪责都编排到自己的身上,并把吴龙的衣服提前处理掉了。
警察在取证之后,将钟艳红暂时地拘押了起来,等待进一步的调查。
就此,两个苦命的人从此天涯相隔,各自承受命运的苦难。
而有些真正罪恶的人却依旧逍遥法外。
……
经过半天的长途跋涉,吴龙独自一人来到了一片连绵不绝的群山中,在进山之前,他还专门买了一袋子干粮,和一把柴刀,然后一头插进了无尽的山林里。
开始的时候,吴龙发现林中的生活要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难的多。
虽然林中有很多可以吃的东西,但是大多都是有毒的,这是在进山之前,听当地的人跟他说的,而且还有很多虫蛇鼠蚁,瘴气等毒物,还有山猪等猛兽,处处都是凶险。
没有经验的吴龙只敢在外围生活,夜里就在废弃的农田旁的仓库里休息,饿了就吃干粮,渴了就喝山泉水,白天就跑到林里找能吃的东西。
他非常聪明地用一种方法鉴别东西是否有毒。不管是野果还是菌菇,他每样东西都轻微地用舌尖舔一点,如果过一段时间没有事情,就再多吃一点,直到确定能吃。
那些长得非常漂亮的菌菇,他碰都不碰,因为当地人跟他说过,那些漂亮的菌子,有些非常美味,但是一辈子只能吃一次,吃完就两腿一蹬,去见祖先了。
后来当他的口粮吃完后,他主要的口粮就是河鱼和竹笋。
随着秋天一过,冬天来临,大部分的吃食都败了。虽然xx的气温不会太冷,但是树林边缘的物资越来越少。
已经有些生存经验的吴龙开始往树林深处迁移。
随着深入,吴龙也渐渐地发现了一些兽痕,虽然只是一些小的动物的爪印,但是一旦出现意外,就要付出血和生命的代价。所以他变得小心谨慎了起来。
不过林中深处的植物要更丰富一些,蛇虫鼠蚁也多了起来。吴龙一边用柴刀开路,一边用冒着浓烟的不知名草药驱赶蚊虫。
这种草是他无意间发现的。有一次夜里,他在路过这种草的时候,发现这种草的周围没有一点蛛网,也没有虫群在周边飞舞,吴龙就在林中随身携带这种草,果然没有再被蚊虫叮咬,而且他发现这种草点燃后,冒出浓烟,并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驱蚊的效果更好。
而且这种草在林中很多地方都能找的得到,所以在每次拓荒的时候都会随身携带一些。
山林中蕴含着丰富的天材地宝,但是危险也是难以预料的。
从离开ty县到现在,吴龙已经在xx呆了三个月了。这三个月他几乎都在为活着而艰难地奋斗,现在他的形象宛如一个野人。
衣服被荆棘划得破破烂烂的,头发胡须都没法打理,只能用柴刀胡乱地割掉,原本黑瘦的身型强壮了许多。
此时吴龙在山林深处的一处小溪边盖了一个简易的木棚,只能遮风挡雨。
他打算在这里长久地呆一段时间,这里距离山林的边界已经很远了,全靠他自己开辟出来的道路来到这里,应该没有人会深入到这里。
而且这里在山谷,有水有吃的,可以长久地供给。
唯一需要小心的是,这附近经常有大型野兽出没,需要时刻警惕。
一天,吴龙带着柴刀到屋子的周围去砍一些木材来加固屋子的时候,忽然听见深处传来兽吼,而且不止一种野兽。
吴龙听见野兽的声音,忽然眼睛一亮,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根据他这几个月的经验,一般这种动静,都是大型野兽为了争夺领地发生的冲突。有冲突就必定有野兽受伤或者死亡。
这时候,不管输赢,都会有野兽的尸体留下,已经好久没有碰过荤腥的吴龙顿时有些期待。
他小心翼翼地循着声音往打斗的地方摸去,他必须小心,不然被两边的野兽发现,会惊扰他们的战斗,甚至会被双方群而攻之。
不一会儿,吴龙就摸到了双方野兽争斗的地方。
这是一块被踩踏出来的空地,争斗的野兽是一只体型硕大的山猪,半米长的獠牙沾着血迹和皮毛,他自己的身上也流着血。
而对方则是一只小一圈的黑熊,但是黑熊那粗壮的手掌,尖利的爪子,都显示出他不是好惹的。
首先吸引吴龙目光的却不是这两只野兽,而是两只野兽旁边的一株奇艺的植物。
吴龙在树林里见过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神奇的。
整株植物通体呈现透明的琥珀色,大约半米高,小树的主干约手臂粗细,球状的树冠,细长的纺锤状的叶子,每一片叶子都和手指大小相仿。
每一片树叶都像小剑低垂悬挂在树枝上,树叶间有一颗猩红色的果实悬挂。果实的表面有似烟非烟的氤氲雾气飘散。
吴龙看了一眼,就觉得整个人的心神都被果实吸了进去。
吴龙赶忙甩了甩脑袋,清醒过来。
看了一会儿,吴龙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了。
此时正扭打在一起的两只野兽,开始不要命的互相伤害起来,完全不像是争地盘,而是搏命。
只见山猪一个冲锋,把獠牙捅进了黑熊的肚子里,黑熊吃痛,一声怒吼,两只手掌拍在了野猪的背上,山猪更是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照这样下去,两方不会有一方能活着离开。
山猪好像被黑熊打断了脊椎,瘫倒在地上,无法爬起来。
黑熊忍着痛把獠牙从肚子里拔出来,顿时鲜血直流。
更胜一筹的黑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没走几步,就瘫倒在地上了。
就在吴龙心里一喜,准备上前收拾残局时,忽然一阵风吹过来,只见奇异的小树的树叶晃动起来,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最后所有的树叶被齐刷刷的吹落。
吹落的树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随风飘荡,飘到两只野兽的上方,然后整齐地叶尖朝下坠落,插在两只野兽的身上。
只见琥珀色的树叶渐渐变成了猩红色,然后从树叶的叶根处,一道细长的血线慢慢延长,最后连接在树干上。
在树干和两只野兽之间布满了血色的红线。
而两只野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然后原本黑色的外表慢慢地变成了灰色,大约几秒钟的时间,两只野兽就被吸成了干尸,然后化作满地的灰土,随着林风飘散。
所有的树叶顺着红线又长回树上。
这一幕吓坏了躲在远处的吴龙,以至于他手里的柴刀一个没握稳,掉在了地上。
那株妖异的树仿佛有了灵性,能听见声音,所有的树叶无风自动,直直地指向惊呆的吴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