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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山林中,一处不显眼的山谷地,山泉从四面八方汇集,形成一条溪流从洼地中间流过,弯弯曲曲地穿过不远处的密林。
正值五月,林中毒物横行,瘴气密布,此处恰处无尽林海的中心地带,这里人迹罕至,只有稀疏的几处兽径。
寂静了很久的山谷被一阵折断的树枝声打破,不一会儿,一群形色各异的人从密林中钻了出来。
为首的是两个土家族打扮的精瘦汉子,个子不高,皮肤黝黑,手里各握一把柴刀,沿着兽径在队伍前面开路。随后一行五人,一副矿工队的打扮,头戴探照灯头盔,身上统一的灰棕色工程服,皮靴,身上各自扛着一些大小不一的条状物品。队伍的最后面是两个背着猎枪的土家族青年,保护身前的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和一名土家族长者。
中年男子也是工程队的着装,但表现出来的气质更像一名学者,跟在队伍的后面。时不时地停下来辨认地上地土质,询问身边长者一些关于植物的药性问题。
队伍行至豁然开朗的山谷处便停了下来,众人等到应该是领队的中年男人在听完老者介绍完药性后,走到谷中最开阔的地方,在四个方位各自打量了片刻,又从跟在身后的队员手中取出一张看起来年代非常久远的牛皮地图,地图上画的都是非常简单的勾勒图案,还有几行磨损严重的蝇头小字。
“林教授,你看这地久天长,水流地陷,这图看起也有些年头了,还能对的上吗?”土家族的长者四处打量了一翻后问道。
“阿公,你看这图,再看看这里的山水位置,那块石头和那条溪口,是不是和图中丝毫不差?”
被称作林教授的中年男子指着几处谷中的位置回答道。
其中一个拿着猎枪的青年伸头看了眼地图,随口说道:“这地方那么邪乎吗?肯定有什么大宝贝吧。”
青年话音刚落,老者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藤条,狠狠地抽在青年的手臂上,并厉声喝道:“闭嘴!再多嘴你就自己滚回去。”
显然青年知道自己犯了忌讳,立马挺直身子不再说话,脸上一片羞愧的通红,手臂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看来老者没有丝毫手下留情。
大约半个小时的功夫,林教授在山谷内走了一圈,并在重要的位置上画上标记。随后便有工程队员在标记上插上拇指粗细的铁桩,铁桩顶端都平放着一个罗盘。林教授一共画了九处标记,九处标记都被插上了铁桩,铁桩的位置看起来杂乱无章,但是当最后一个罗盘摆好后,就可以发现,罗盘的指针都指向一个方向,正是林教授此时站的地方。
此时,距离山谷几公里远的一处寨子里来了一位算卦的先生,手持布招,上书“麻衣神相”,身背褡裢,一身麻布衣鞋。
年纪轻轻,相貌端正,但举手投足间却透露着萎靡散漫。
算卦先生来到寨口驻足,伸手下意识地在腰间摸了一把,发现腰间的酒葫芦不在,有些丧气地深深叹了口气,嘀咕道:
“又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草吃,真是毫无人性。”
刚抱怨完,又贼兮兮地双手合十道:“童言无忌,师傅莫怪。”
一通抱怨完,又无精打采地提着布招向寨子里走着。
寨子里
祖宗祠
寨子里老幼青壮都盛装穿着,红蓝艳服,锣鼓镲鸣,异常热闹。盛宴高朋满座,新人喜结,自然少不了酒水佳肴。
婚礼进行到最重要的结礼时刻,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对新人身上,没有看到一个着装迥异的外人,偷偷地从桌子上摸走了一坛谷酒,两根腊肠。
偷酒的正是算卦的青年,偷来酒的青年一脸兴奋地在祖宗祠外找了个地方猫起来,一小口一小口地品着农寨自酿地黍米浊酒,就着腊肠,一副惬意地神情。
正喝的得意,青年突然想到在别人大喜的日子如此行径有些不妥,思索片刻,从褡裢里取出一支玉杆毛笔,手拎着酒坛,偷偷摸摸地走到祠堂门口,在门口的两只守护的石兽脑门上蘸着酒水画了两个篆文。
“头一次给人作法还要偷偷摸摸地,小爷我给你们作法换你一坛子酒,亏大发了,偷着乐吧你们。”青年嘀嘀咕咕地离开宗祠。
临近傍晚,山谷里已经有些黑的看不清,众人就地取材,弄了些火把照亮。
此时山谷中,九根铁桩上罗盘指着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座大坑。坑深有两米多,全是黑色的壤土。
坑内两个土家族的汉子正在往下挖,其中一个汉子一铲子下去,坑底顿时喷出了一股泉水。
似乎早有防备,坑边上两位工程队员用力拉起早已拴在坑底土家族汉子身上的绳子,将二人拉出坑底。
泉水顷刻间灌满了大坑,就在将要溢出大坑时,就像坑底突然漏了,瞬间又漏了回去。
在坑里泉水降下去的同时,整个山谷一阵摇晃,伴随着落石般轰响,旁边的溪水从源头处暴涨。
一旁的林教授似乎早有预料,命令队员将九根铁桩收拢在一旁,并在旁边最粗壮的树茎处固定绳梯。
约摸五分钟的时间,山谷的响动停止了,众人也准备好了后续工作。
此时的一米宽的深坑坑底,被泉水一冲一吸,竟然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
其中一个队员取出一瓶玻璃试管,试管里装着粉红色的液体,然后用力晃了晃,试管里顿时颜色发生了变化,液体变成了银白色,在火光的照亮下,反射出强烈银光。
这名队员将试管丢进洞口,只一秒钟,试管就触底碎了。破碎的试管在洞底留下了一摊银色的液体,在洞口的火光照射下,反射出的银光将洞里的景象模糊地显现出来。
林教授看到洞里的景象,有些急切地想下去,被旁边的老者拉住,示意刚才说错话的土家族青年先下去探探情况。
因为泉水的一冲一吸,洞里的空气非常的新鲜。青年毫不犹豫地拿着火把顺着事先绑好的绳梯下去了。
等到洞口传来青年安全的信号后,众人都一一下到洞底。
在几束火把的照亮下,洞底的景象清晰地展露在众人眼前。
这是一个梭形的地洞,三四间房屋那么大,除了上面地一处洞口,四周都是凹凸不平的岩壁,被地下水源浸泡地非常光滑。
梭形地洞的两角一大一小两个洞口,小的洞口只有三四十公分,处于下游。
上游的洞口是个一米半的高的不规则椭圆形,刚好够一人弯腰通过。
显然这个梭形洞穴只是一个入口。因为洞口狭窄,为了防止窒息,众人熄灭了火把,一名队员打开头顶的探照灯在前面引路,最后一名队员照路,众人又顺着上游洞口向前继续探索。
众人艰难地弯着腰行走了近一公里,在里面穿行的众人却有种甬道仿佛没有尽头的错觉,为了保存体力,每个人都保持沉默。
大约又走了五分钟,走在最前面的开路队员突然停了下来,用力吸了吸鼻子,然后说道:
“前面飘来了一股霉腐味,应该有暗腔,大家小心腐毒。”
众人闻言都停了下来,其中一个队员从包裹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鼻烟壶状的瓷瓶,从瓷瓶倒出淡黄色的药丸,药丸约豌豆大小,散发着淡淡地麝香。他每个人分发一粒,叮嘱含在舌下。
等众人做好准备后,队伍继续前进。
只前进了三十米左右,众人果然来到了一间三四米高的圆形暗室。
圆形的暗室半径约五米,墙面是约三米的竖直光滑石壁,上方是一米高的穹顶。
而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暗室中间一个一米高的圆台,圆台上盘坐着一具干尸。
众人对突兀的干尸都没有丝毫的恐惧,也没有人擅自上前查看。
林教授借着灯光打量了一下干尸和室内的大致情况,示意队员开始勘探工作。
最先开始的是安全测试。
只见一名队员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拳头大的铁球,用一根小指粗细地绳索拴在铁球表面的绳环上,在暗室里来回抛投,通过振动的回声判断地面安全。
等到安全勘探完成后,众人才走进暗室。
队员们开着矿灯对暗室里的各个角落进行勘探分析。
干尸身上的衣物已经完全褪色破败,没法通过服饰辨别年代,在这种潮湿的环境里不应该能形成干尸,所以这具干尸应该是通过特殊手段处理,也没法通过尸体辨别年代。
好在其他队员在墙壁上发现了文字记载。林教授对于考古和历史的钻研,举国上下,无出其右,只要有些蛛丝马迹,便能抽丝剥茧,发现有价值的信息。
况且此次是有备而来,以整面环壁的文书,对林教授来说,找到有用的信息不是难事。
两位手持猎枪的土家族青年寸步不离地跟在林教授身后保护,林教授看着墙上密密麻麻刻着的拳头大的字,不仅仅是研究文字信息,更是对这些文字本身的艺术鉴赏产生了浓厚地兴趣。
文字记述的是现今都闻名遐迩的奇书《山海经》,不过内容和现在的版本稍有出入。根据环壁上的字体以及书写作者的自传,暗室中的干尸应该是距今1300多年的唐朝著名术士袁天罡的遗体。
为什么墙上记载的不是袁天罡古今闻名的著作《推背图》,这就不得而知了。
根据史书记载,袁天罡葬于川西,为何会在湘西出现,也不得而知。既然林教授能精准地找到此地,应该知道其中缘由。
洞内除了环壁和中央的圆台,就没有别的值得研究的东西。
林教授浏览了一圈环壁后,吩咐队员记录石壁上的文字,自己则把注意力转向了圆台和古尸。
圆台和地下连成一体,表面光滑没有雕琢的痕迹,整个山洞都像是一个浑然天成的整体,但这么巧妙的空腔就让“天然”变得耐人寻味,说是鬼斧神工也不为过了。
干尸的衣服只有丝缕挂在身上,自然的盘坐在石台上,双手自然垂放在身前,全身呈黑褐色。
林教授围着干尸仔细地打量了一圈,又思索了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橡胶手套,戴好后开始研究干尸。
接触的触感是像腊肉一样的僵硬感觉,这是干尸正常的触感。衣物已经完全没有参考价值,被林教授小心地清理掉,露出了干尸的完整样子。
就在林教授将要触碰到干尸头顶仅存的几根发丝时,干尸的躯体上突然涌出白色的,似烟似尘的雾体,此时干尸腊肉般干硬的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林教授立刻后撤半步,身后拿着猎枪的青年反应迅速地上前一步,做出防御姿态。
但是另外一个全程没有任何言语的青年却行为反常。
只见他向地面砸碎了一个瓷瓶,瓷瓶破碎后,迅速从地上冒出一股淡黄色的烟雾。
青年的异常举动让身边的林教授和另外一个青年没有反应过来,但一直跟在林教授身边的老者却立刻做出了动作。
老者手中又如变戏法般抽出了那根藤条,一声厉喝,挥出一道残影抽向青年的侧耳。
这一下若是抽中,青年人会被直击太阳穴,耳蜗等要害,瞬间便会头晕耳鸣,四肢发软,丧失行动能力。
但是青年也不是普通人,一只手伸向正在消融的干尸,脑袋后仰,试图躲开老者的藤条,但还是慢了一丝,被藤条的尾尖扫中面部,从眉头划过鼻梁,划出了一条拇指长的口子,顿时鲜血就冒了出来。
青年只是面部抽搐了一下,似乎伤口不是在自己身上,手依旧向着干尸伸去。
老者被青年的行为惹恼火了,手中藤条横向向着青年的脖子抽去。
一旁的另一个青年从突然的震惊中回过神,调转枪口,枪口向下,面向青年,有些震惊中带着不解,喝道:“赵霖哥,你疯了?你在干什么!”
话音刚落,青年瞬间像失魂一般软倒在地。
同时黄色烟雾触及的众人都软倒在地。
赵霖此时顾不得其他,一只手臂横在脖子处,另一只手锲而不舍地抓向圆台上的干尸。
此时圆台上的干尸已经消融的只剩下骨架,而且骨架也在慢慢地消融。
而干尸的消融并不是自发的,因为骨架里胸腔的位置悬浮着一块玉器,表面瞒着透明的火焰,扭曲着周边的景象,干尸就是在这透明的火焰烘烤下逐渐地消融。
玉器成年人的巴掌大小,由三个部分组成,主体是一块环状月牙,通体呈羊脂白,环状中空的位置悬浮着一把小剑,通体漆黑,缓缓地在环中旋转,在环状厚体的部位镶嵌着一颗血色的水滴状宝石。
在老者的藤条抽在赵霖的手臂上时,赵霖的手已经触碰到了干尸的骨头上。
此时干尸的骨头像空中地烟雾,受到手掌地扰动,飘散开来。
尽管在老者的藤条在赵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血痕,但没有丝毫影响到赵霖。老者心念一转,藤条抽向赵霖抓向玉佩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