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展御剑术而凌空之剑岂能如此轻易被人制住,否则御剑术又怎能称得上绝世剑术?在场众人中张元宗、云珵以及云泽深知螭龙剑虽不是握在云峥手中,但却比握在手中更加锐不可当。然而玉面人却无视剑上凌厉异常的剑芒,空手摄剑,当真可怖到极点。
就在张元宗等人暗叫不好之时,云峥见势向后急速飞掠,双掌横空封住空门,但是玉面人的身影还是倏然逼近,长袍鼓动,白玉冷寂,让人感觉尤其的瑰伟,随之而出的螭龙剑破碎虚空,劈开云峥的防御,直直刺向其咽喉。
云峥从未想到自己会在在这一刻离死亡如此之近,玉面人强横绝伦的实力让他感受到一丝绝望。想他已是堂堂云家的掌门,代表了白道武林最顶尖的实力,一生驰骋江湖,无往不利,令多少英雄相形见绌。
他当之无愧是江湖中的一座无法企及的高峰,可是玉面人却犹如九天之上的宫宇,山峰在高不可攀,又怎及得上九天?玉面人三招两式势如破竹,瞬间就让他尝到了死亡的滋味,面对无法躲避的螭龙剑,他心中生出一丝自嘲之意,只怕自己将是武林中最短命的掌门。
螭龙剑在他的咽喉处突然停住,剑尖冒出的寒气渗进肌肤,云峥心中一凉,眸中露出挫败之感。他与云面人交手不过几招,却已是精疲力竭,冷汗涔涔,这个人端是恐怖异常,天下何人能敌?云峥心中伤怀,抛却一切羁绊,静待屠戮。
云珵心急如焚,一边奔去一边大喝道:“休要伤我云家掌门,否则毕全族之力也要手刃汝命!”云家权势滔天,群雄在其掌门之争时业已见识到云家雄厚的势力,若是云家要杀一个人,只怕无人能够幸免。云珵虽是紧急之下的言语,但是众人只觉一股霸道的气势汹涌而出。
玉面人无动于衷,螭龙剑纹丝不动地停在云峥的咽喉处,不进不退,他漠然道:“你若再进一步,本座就杀了他。”云珵心中大骇,截然顿住身影,云殊、云泽等人暗暗窃喜,眼中不经意间露出几丝热切,殷殷期望那一剑就此刺了出去,而云简等人却是五内俱焚,骇怖非常。
群雄心中颇为复杂,想想以云峥令人望尘莫及的实力,却免不了受制于人。江湖偌大,卧虎藏龙,谁敢轻言天下无敌?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朝福夕祸瞬息万变,见云峥命握他人之手,难免以己身度他身,若是自己又岂能高枕无忧,心中顿生一股悲气。
张元宗虽然心中着急,但是脸上仍旧是一片冷静之色。玉面人武功之高的确超出了他的预期,他想要救援已是不及,然而玉面人若真想取了云峥的性命,又岂会在此停住,事情必定还有转圜的余地。只要云峥不死,一切都无关紧要。
玉面人突然对着云峥道:“本座有一个规矩,一天最多只杀一人,而今天我要杀的人不是你。”云峥闻言一怔,紧盯着玉面人眸光锐利,似是要穿透白玉面具,看穿他心中所图。众人闻言顿时爆出一片喧闹之声,听其言语,云峥今日不会命丧此地,但是他到底要杀谁?
玉面人头颅微斜,戏谑道:“不过,若是本座要杀之人今日不死,也只好杀了你这位云家掌门。”云珵等人面色猝然大变,惊怒交加,望着崖上之人一脸忧惧。云峥突然变得坦然,露出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淡然道:“生死有命,你要杀便杀。”
玉面人恍若未闻,望着崖下人影攒动,居高临下道:“张元宗,你可愿意用你的命换你兄弟的命?”众人一片愕然,纷纷侧目望向张元宗,难道这个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就是玉面人要杀之人?
云峥眸子一沉,寒声道:“你杀了我便是,何必累及我大哥!”玉面人闻若未闻,一双眸子冷光宛然,紧盯着张元宗沉寂不语。巫千雪花容惨变,一手牵着云瓷,一手紧握张元宗,在此刻她已知这就是张元宗今日的灾劫,可是自己却什么都不能说。
玉面人生出一丝急躁,螭龙剑微微向前一伸,浅浅划破云峥咽喉的肌肤,鲜血顿时流了出来,云峥面不改色,视死如归。张元宗缓缓呼出一口气,轻松道:“你放了他。”生死之事世间谁能堪破,群雄见他如此决定,心中没来由涌出佩服之意,却又好不沉重。
张元宗转过身扶着巫千雪的双肩,温和一笑,眸中似乎流泻出温暖的阳光,道:“今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帮我找到水衣。”巫千雪心中一酸,心底深处涌出来的苦楚,冲刷着五脏六腑,神识涣散,痛不欲生。
张元宗既然下了决定,其心定是坚如磐石,不可动摇,她忍住眸中泛起的湿意,艰难地展颜一笑,半晌才松开紧咬的牙关,故作镇定道:“你放心。”这三个字仿佛抽光了她全身的力气,她苦苦支撑自己不能倒下。
张元宗又拍了拍云瓷的肩膀,自嘲道:“看来我是没有命做你师父了,你今后还是跟着云掌门吧。”云瓷圆脸紧绷,赌气大吼道:“你一日是我师父,终生都是我师父,我谁也不跟!”张元宗哑然一笑,然后再回望巫千雪一眼之后,转身离开人群,走近青崖。
云瓷眸中泪水打转,似是不忍见张元宗赴死,扭头扑进巫千雪的怀中,呜咽声顿时传出。巫千雪紧紧抱着云瓷,似乎需要他给予自己站立的力量,她望着那个温暖自己的人一步一步离自己远去,感觉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内心坍塌如废墟。
张元宗永远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无所不能,安静地陪着自己渡过最艰难的日子,她一直以为他会永远这样陪在身旁,可此刻却要亲眼见他步向地狱。巫千雪感觉自己万箭穿身,鲜血横流,痛彻心扉,脸色一片惨白。
云峥疾言厉色道:“大哥,不要!”他的身上突然冒出一股惨烈疯狂之意,其身子倏然朝螭龙剑逼去,竟是要以死打消张元宗的决心。玉面人及时发现,身影犹若鬼魅消失在云峥面前,下一刻一掌突然从侧方冒出,印在云峥的身上,云峥顿时瘫软在地,难再起身。
张元宗静默不语,身影蓦然腾空而起,借助崖壁上的凸石,飞身来到青崖之巅。待他站定身形,从容地望着玉面人,淡淡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杀我,但是请你一定要信守诺言。”
玉面人眸中露出一丝狂热,突然仰天狂笑起来,声震云霄,透着霸道畅快之意。半晌他方才止住笑声,忽而悲愤道:“你果然还是如此重情重义,今天本座就成全了你!”张元宗静声问道:“你要我怎样,才会放了他?”
玉面人情绪激昂道:“你从这跳下去,本座就放了他。”他指的竟是青崖另一边的万丈深渊。云峥脸色大变,苦苦哀求道:“大哥,千万不要!今生有你这么一位大哥,我已是死而无憾,你别让我愧疚地活着。”
张元宗浅笑道:“我孑然一身,死了也就死了,你要好好活着,你父亲的仇不能不报,云家也不能没了你。”云峥浑身颤抖,不住摇头道:“不!你不能死!当年我已经欠了你,让你与亲弟弟失散,如今我更不能让你为我而死。”
张元宗微笑道:“我是你大哥,你是我兄弟,我岂能不照顾你。不过这份恩情你不能不还,所以千雪、水衣以及瓷儿,你今后多费神照料。还有,若是有一天你找到我弟弟,你告诉他,做大哥的有愧于他,希望来生我不再做他大哥。”
玉面人突然暴喝道:“你再不死,我立马杀了他!”螭龙剑又是向前一送,云峥只觉咽喉钻心的痛,鲜血迸溅,他不管不顾怒叫道:“大哥,你不能死!”张元宗不去看他,而是俯望了巫千雪一眼,流露出惆怅和不舍的情意,然后毅然转身来到悬崖边,纵身跳了下去。
云峥十指在石崖上抓出斑驳血迹,痛苦大嚎道:“大哥……”巫千雪再也坚持不住,身影一晃顿时就要倒下,云瓷慌忙紧紧扶住她,自己却已是涕泗横流。众人眼见这悲壮惨然的一幕,不胜唏嘘,心中憋闷拥堵,就连云殊、云泽诸人也沉默不语。
龙门传人张元宗青衫寂寥,没入茫茫云雾中,犹如一滴水掉入碧海,一片雪飘落雪山,瞬间消失不见。他的淡泊,他的安然,他的胸怀,他的锋锐,他的卓绝,都随着这一跃湮灭在无尽的幽冥。
玉面人身影没来由微微颤动,他终生死在了自己的手上,可是心中的仇恨却得不到半分消解。他忽然抛了手中的螭龙剑,仰天悲啸,气机混乱,尽是疯狂之意,群雄皆是惊恐地望着他。
云峥切齿痛心,满腔满腹皆是苦楚恨意,一双血红的眸子盯着玉面人,汇聚全身最后的气力猛然向其扑去,双掌势如奔雷,透着一股决绝悲壮之意。
玉面人不躲不避,冷哼一声,袖掌齐出,顿时惊天动地之势狠狠涌下,云峥只觉天穹塌陷尽皆压覆己身,那股铺天盖地的力量似要结果了他。云峥顿时听见胸骨碎裂的声音,踉跄倒地,猛喷出几口鲜血。
云珵等人惊慌失色,纷纷纵身向崖顶飞去,待云家几位高手上了崖顶,连忙围挡玉面人,皆是严阵以待,不敢擅动。玉面人视若无睹,冷然道:“若不是张元宗已死,今日岂有你活命的机会。”
云峥闻言更是悲愤欲死,张元宗义无反顾为其而死,他的心如何不痛,如何不伤。他忍不住连连大嚎,半晌决绝道:“苍天在上,我云峥今日立誓,总有一日,我必定取了你项上人头,祭奠我大哥在天之灵。”玉面人冷漠道:“本座希望那一天不要来得太晚。”
云峥被云珵扶着挣扎站起身来,对着其他几人道:“你们退下!”云简等人犹疑着让开一条道路,云峥摇摇晃晃上前,傲然地望着玉面人,寒声道:“还请阁下留下名号,待来日我必报这不共戴天之仇。”
玉面人静默片刻,方道:“来日,你若能杀得了我,就来九幽山。”云珵等人闻言微微后退,惊骇地盯着玉面人,暗中戒备,崖下一众武林人士也是惊愕一片。他们的心中隐隐冒出一个念头,这个人竟是来自太一教,观其武功之高,难道是魔教教主不成。
云峥露出一丝惨然笑意,冷如寒冰道:“将来我必荡平九幽山!”云珵等人心中一紧,生怕玉面人不悦出手,谁知玉面人不以为意,不见丝毫怒色,淡然道:“本座就等那一天的到来。”言毕,他纵身飞下石崖,身影飘忽,顿时不见了踪影。
群雄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望着云峥皆露出同情之色。张元宗舍生忘死,义薄云天,为救云峥一命,甘愿赴死,这种侠义情怀当真感人肺腑,可谓是江湖一代大侠。他卓然不凡的风姿犹在眼前,可是本尊却已命断深渊,当真天妒英才,可悲可叹。
云峥伫立悬崖边,望着无边无际的深渊,白雾茫茫,心也茫茫,一滴眼泪伶仃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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