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点了点头,又笑吟吟道:“他既然做初一,定然是要想看我们做十五的。”可他想了想又道,“不过这样却是正中他下怀,对我们来讲也不是那么有必要,其实我们大可以去那王府拜访身为商贾的王怜花王公子,想来朱姑娘也记得那王府中的地道入口吧?”
最后半句是对朱七七说的,朱七七迟疑了下,方点了点头。
顾青抚掌道:“善。”
善个头啊善!
说好的按照常理出牌呢?
说好的你们是螳螂,我是黄雀呢?
易容成朱七七的王怜花心中别提多郁卒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顾青他们已经早一步得知了他家所在。王怜花心中细细盘算过,想不通纰漏到底出在哪里?还是说在那古墓中,他揭下人皮面具的那一刻,那姓庞的就认出了他,进而就开始在针对他?
这果然是个难缠的对手,王怜花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可对方若是一早就知道他是谁,那想必也知道他和他娘与快活王之间的纠葛,那又为何还做出一副要铲除他们母子,还江湖安宁的架势?不是该和他们母子联起手来吗?难道这人不需要凭借外人之力,就能对付快活王?
对了,还有朝廷。
对方无缘无故的也不会提起朝廷,难道他是投靠了朝廷?
王怜花脑海中一时间涌出千头万绪,却得不到很好的解答。本来他易容成朱七七,就是想借朱七七的身份,来更好的打探顾青的来历,可哪想到原本的猜测还没得到证实,还多出了更多让人费解的信息。
当然了,王怜花也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他知道了顾青他们已知道他们老宅所在地,只往不好的方面看,正因为如此,王怜花先前的布置就被打乱了,他不得不再另想应对之策,再再不好的方面还有顾青他“喜怒不定”,想法天马行空,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天知道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来。
一向智珠在握的王公子破天荒头一次产生了无力感,真是…可喜可贺。
话说回来,既然这么决定了,那就行动起来。
先前也说王怜花富甲洛阳,在洛阳不说人尽皆知,但知道他的人绝对不少,稍微一打听就能打听到不少关于商贾王的消息,其中就有今日洛阳城有个交易会,洛阳城有头有脸的商贾都会去参加的,王公子也在其中。
这个交易会比较特别,是江湖巨商冷二先生借了“中原孟尝”欧阳喜的地方做生意。这冷二先生其实便是仁义庄冷大和冷三的兄弟,他做买卖极有手段,一年中不知赚进多少银子,可他却将银子全都送进仁义庄,支撑着仁义庄的运转,不可谓不是仁至义尽;而欧阳喜,看他的名号就知道他是个爱结交江湖豪杰的,在洛阳城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
既如此,那就不妨去欧阳府。
‘朱七七’自是要跟着去的,谁让他现在还是朱七七呢,在临出客栈时,‘朱七七’余光随意一瞥,瞥到了默不作声的金无望。想到先前顾青说要设计对付快活王时,金无望连个屁都没放,心中不由冷笑,看来这财使果然也倒戈了。
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沈浪也不着痕迹的注意着金无望。沈浪和金无望有惺惺相惜之感不假,可到底金无望终究是快活王的手下。
沈浪觉得他都想到了这一点,没道理顾青想不到,可为何顾青无论说什么,都不顾忌着金无望,甚至连他想如何对付快活王的一条计策都说了,难道就不怕金无望转身就通报给快活王?
还是说这就是他的最终目的?
金无望冷着一张脸,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
一行人就这样各怀心事的来到欧阳府,他们本不在欧阳喜的邀请名单上,且也没等他们想法设法进去,那边“中原孟尝”欧阳喜就迎了出来,冲着顾青热情道:“原来是沈公子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快请进快请进。”
看来那股“邪风”已经从沁阳城,刮到了洛阳城啊。
沈浪:“……”
‘朱七七’撇了撇嘴,也不知是仍沉浸在他是朱七七的身份中,还是发自内心就想这么做的。
猫陛下趴在顾青的肩膀上做乖巧状,心中还唾弃欧阳喜有眼不识泰山。
不管怎么说,他们一行人顺利来到了大厅中。
大厅富丽堂皇,两旁紫檀木椅上坐着二三十人,且衣着都十分华贵,气派也都不小,瞧见欧阳喜出去带了一队人进来,还有男有女,有美有丑,还有一只猫,面上都不禁露出好奇之色。
欧阳喜还不知道顾青的名字,于是就含含糊糊道:“这位是沈公子。”他自己也好奇顾青来他这里干什么,毕竟他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来做生意的,可刚才一路走过来,欧阳喜不知不觉就把人给领到这里了,他自己回想起来也觉得哪里不太对,可一时间又想不出来,因而也只能这么含糊其辞了。
其他人也不好贸然相问,只窃窃私议起来,还有人在暗中评头论足。
‘朱七七’瞥见了‘王怜花’,很入戏得激动起来,示意其他人也去看。其实不用他提醒,顾青他们也已瞧见了那位王公子,其玉面朱唇,满身锦绣,若是不知道他的底细,这样的人乍一看,便令人觉得他其实只是个富家子弟。
顾青很能沉得住气,他在对上‘王怜花’的目光后,还很有礼貌的冲人家微笑起来,直笑得对方先移开了视线。
真正的王怜花王公子在心中冷哼,他怎么会是先移开目光的那一个?
交易会很快就开始了,首先亮相的是奸商贾剥皮,他先是卖出了一只翡翠雕琢而成的蟾蜍,再接下来要拍卖的竟是一个秀发如云,披散双肩的白衣女子。
但见那女子怯生生站在那里,娇美清秀的面容虽已骇得苍白,楚楚动人的神态却扣人心弦。她那一双眼眸中,亦闪动着惊骇而羞涩的光芒,就像是一只麋鹿般,看起来是那么的弱不胜衣,那么的惹人怜爱。
如果说朱七七是带刺的红玫瑰,那这个女子就是皎洁的白月光,各有千秋,不分轩轾。
顾青这边最先发表意见的是颜猫猫陛下,他吟叹道:“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般不胜凉风的娇羞。”
他平时说话不着三四,可乍然冒出这么一句不像诗也不是词,但却有诗意的话,倒引得站在顾青身后的沈浪和金无望对他刮目相看。
顾青笑而不语,假装这句赞叹是他发出来的,在那些不明真相的人眼中,也是这么一回事,当然了厅中的人绝大部分都为那台上被拍卖的女子痴迷不已,恨不能将她拥入怀中,好生安慰她。
贾剥皮也很得意他造成的效果,而他既然被称为剥皮,那他也自然有能让和他做买卖的人剥皮的本事,他先是口灿莲花的说着那女子的美与妙,之后更是将那女子的衣衫拉下一截,露出她那比雪还白的香肩,还有那像是蝴蝶展翅般动人的锁骨。
在场的男人少有不看直眼睛的,而猫陛下他则是有色心没色胆,在贾剥皮动作的下一刻,就悄悄用爪子捂住了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捂严实,嘴里还念叨着:“夭寿啦!”
嗯……先前才树立起来的高大形象,这会儿立马被打回了原形。
可不得不说贾剥皮这一手很是刺激了厅中人,当下就有个大腹便便的商贾嚷道:“我出一千两!”
这呼声一起,四下立刻就有人争夺起来。
“一千五百两!”
“两千两!”
“三千两!”
“……”
而随着这些人的叫价,那穿着白衣的少女更是颤抖,尤其是在贾剥皮这个形容不堪的老男人映衬下,更显得楚楚可怜,且她似有无限柔情的眼中,已有晶莹的泪珠滚落,看得顾青这边的人多有不忍。沈浪素来古道热肠,自不愿意看到人家姑娘落入火坑,可他先前赚的五百两都叫金不换给讹走了,正在思量时,猫陛下就在顾青耳边嘀咕道:“鲜花哪能插在牛粪上——”
顾青若有所思,不等猫陛下多说,他就像是被说服般扬声道:“五千两。”
猫陛下被吓得不轻,差点从顾青的肩膀上滑下去,他是觉得美人有那么点可怜,可猫陛下绝对没有想到他家冰清玉洁,守身如玉的爹会真的叫价!天呐,是不是火星要撞击地球了?
坐在一旁的‘朱七七’也不由得思量顾青这么做的原因,他放在裙摆上的手动了动,斜对面假扮成他的‘王怜花’就跟着叫价:“六千两。”
顾青眉目不动:“八千两。”
猫陛下吓呆了,好吗?
那边‘王怜花’继续跟着出价:“一万两。”
这个价钱已经骇人,看贾剥皮目光闪动,有掩饰不住的喜色就可以知道,听到一万两这个价后,还不由面带期待的看向顾青,“沈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