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从前顾青所穿非人时,单就来说近来这几次。从《辟邪图谱》到魔种,再到红袖刀,他在施用武功时,都是有所依托的,哪怕他使出的辟邪剑法并不是真正的辟邪剑法,只是形似而非神似,但现如今他作为一棵情花树,他要用什么武功来应敌,就很值得思量了。
毕竟用的武功,都是要应景的。
之前公孙止使用铁掌,朝着他打过来时,顾情花只是护住他自己,尔后让公孙止打了一手的情花刺而已,那严格来说并不算什么正儿八经的招式。现在李莫愁挥着拂尘打来,顾情花总不能让情花刺沾到那拂尘上,不是吗?
在拂尘拂到他脸上前,顾情花伸出了手,化手为指,拂开了李莫愁的拂尘,指拂时若花枝兰葳蕤,风姿端丽。
李莫愁一击未中,当下思绪更为汹涌,可她杀了这小陆展元(……)的心不灭,便展开生平所学,一柄拂尘上下翻腾,直再攻向顾情花面门。
顾情花倒没有说话,别看他使出的第一招很是优雅,可实际上他还在想如何将他现在的身份融入到招式中,换句话说,他现在使出的招式,并非他先前会的任何一门功法,所以他还得边思考边出招。但很快他的招式就流畅起来,待花枝繁茂后,便有满树情花开放,这体现在招式上,便是到处都是掌影。
数不清的掌影将李莫愁包围在其中,李莫愁脸色一凛,可掌影并未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相反,掌影中花开,似让她听到了花开的声音,还想象得到花开枝头的美好场景,很可惜还没等她感受完美好,苦涩就随之而来。
那苦涩还并非受了伤的痛楚难忍,而是让李莫愁想到了当年,和陆展元从相知到相恋,再到后面痴心错付,听闻他另娶他人时的悲恸……等到掌影落去时,李莫愁竟是蓦地伤痛难禁,忍不住纵声大哭起来。
杨过:“??”
小龙女:“师姐?”
原来顾情花和李莫愁对招时,住在另一个院子里的杨过和小龙女听到了动静,就联袂赶了过来。等他们过来时,只来得及看到顾情花收了手,而身穿淡黄道袍的李莫愁正放声大哭。
这大出杨过所料。
先前杨过数次对上过李莫愁,知李莫愁出手狠辣,且为人颇为不讲情面,连自家徒弟都要赶尽杀绝。可哪见过她放声大哭,还哭得这么凄惨的模样,他不由得侧目看向另一个当事人,顾情花若有所思道:“她看到我后,念出了她情人的名字,却是要来杀我,怕是她和她情人又是一对公孙止和裘千尺吧。”
杨过似懂非懂。
小龙女亦若有所思。
李莫愁虽是放声大哭,可不代表她就浑然忘我了,此时眼见杨过和小龙女这对仇家手牵手,一时又是想到了陆展元的负心薄幸,又是想到顾情花这个长得和年少时陆展元几乎一模一样的年轻人,心中又怨又恨,便装作拭泪的样子,手中一扬便多出了三枚冰魄银针,直朝着顾情花身上射去后,才叫道:“看暗器!”
杨过想起了她的冰魄银针,连忙道:“小心!”
李莫愁虽说对顾情花怨恨有加,可她还是很忌惮他那能影响她心智的掌法,此间能得手更好,不能得手,她也得趁此从此间脱身,因而在喊过“看暗器”后,就丝毫不恋战,一掠身就出了院子,消失在三人眼前。
而那三枚冰魄银针并没有射中顾情花,虽然他并没有躲开,只那三枚冰魄银针被他身上的护体罡气给挡住了,发出叮叮的声音后,落在了地上。
杨过想起幼时和李莫愁初次相遇时,只将冰魄银针在手中握了片刻,即已身中剧毒,到现在仍心有余悸,见顾情花并没有中招,也就跟着松了口气。
偏顾情花表现的完全不像是当事人,他关注的仍是李莫愁的情愁,喟叹道:“她甫一见过就对我目呲欲裂,还当真欲杀我所代表的她情人,可见她当真和公孙止的情况很像啊。”
杨过:“……李莫愁她喜欢的人已死了。”
顾情花眼前一亮道:“那不是更像了?”
杨过想了想陆无双曾经透露过的话,很笃定道:“不,那人并不喜欢她。”
顾情花顿时就失去了对李莫愁的兴趣,对他来讲,两情相悦才有要撮合的意义。
杨过见状,不免觉得好笑。
小龙女这时道:“师姐怎么会来襄阳城?”
杨过突然想到陆无双和程英,难道当时和她们俩分开后,她们俩不知为何也来到了襄阳城,才惹得李莫愁跟了过来?可转念想想,陆无双和程英当时是要去桃花岛的,自己去了绝情谷再来襄阳城,她们俩又如何得知,怕是李莫愁另有图谋吧?杨过想到那蒙古王爷忽必烈到处招募人来刺杀郭靖,难道李莫愁也是受到了收买不成?
杨过一时拿不定主意,就朝着小龙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余光里瞧见那掉在地上的三枚冰魄银针,想了想就掏出周伯通装偷来四宝的布袋,包住了右手,将那三枚冰魄银针捡了起来,装到了那原本装绝情丹的翡翠小瓶中。
小龙女不解:“过儿?”
杨过正要解释,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杨过侧耳听了听道:“鞑子又来攻城了,我去看看。”
小龙女也不多说其他,只望着杨过道:“我和你一起去。”
他们俩就这样联袂离开了,留下看他们你侬我侬而少怀甚慰的顾情花,只等他回到屋内,却开始回想先前和李莫愁对打时的“灵光一闪”。若说能影响他人心智的武功,顾青所会的也不是没有,一个就是道心种魔大法,另外还有碧海潮生曲,不过真要细论起来,道心种魔大法已超脱一般武侠武功的范畴,而碧海潮生曲,归根到底是将内功催动声乐,借机达到乱人心神的目的,因而并不仅限于碧海潮生曲。
而顾青刚才使出的掌法,其实和碧海潮生曲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寻常人也难以实现,毕竟这套掌法能实现,是和他是情花树化形脱不开关系的。
也是,顾青会心随意动的使出这样的掌法,本来就是从他现在是情花树化形出发的。
想通这一关节后,顾青就开始顺着先前被李莫愁大哭打断的思路,继续想这路贴合人设的掌法。
外面却没那么平和,忽必烈的大军在襄阳城外驻扎,虽没有急于攻城,但也给襄阳城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这时候杨过向郭靖提起李莫愁蒙混进城一事,还暗示了李莫愁可能是被忽必烈收买,成为了奸细。
郭靖深知李莫愁赤练仙子之名,知道她作恶多端,早先和黄蓉就想联合着将李莫愁除去,为江湖除害,只是被李莫愁逃脱了。如今杨过那么一提,郭靖自觉得李莫愁会投靠忽必烈,完全是可能的事,即便退一步将李莫愁不是,可放李莫愁这一个心狠毒辣不输当年梅超风的女魔头,在襄阳城内晃悠,也不会让人觉得放心。
由此,郭靖便吩咐守城兵将提起精神,严防再有像李莫愁这等恶人混入城内。只不过守城的兵将都是普通兵士,再有襄阳城的城墙再高,也拦不住像金轮法王这等武林高手,而金轮法王连带着潇湘子等四人,都被忽必烈安排了刺杀任务,便是刺杀不了郭靖,也得让郭靖士气减弱。
金轮法王对郭靖的武功高过他一事,心知肚明,此番他们五人若是同心合力倒也罢了,可如今他们之间在忽必烈面前还和平共处,可私下里早已罅隙丛生,怎么会齐心协力。
金轮法王忽然想到黄蓉身怀六甲,她即便再武功高强,这种时候必定要大打折扣的。若黄蓉出了什么差池,郭靖再是铮铮铁骨,必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金轮法王虽是想到这一出,却没有对外说出来,反而假模假样叹道:“杨过那小子不是说杀郭靖吗,却朝三暮四,成了反复小人,否则我们大可里应外合。”
马光佐却不屑一顾:“他果然反复,不然也不会反过来帮你疗伤了。”先前金轮法王受了内伤,当时杨过欲借他一臂之力,来除去郭靖这个杀父仇人,于是不计前嫌的帮他疗伤来着,不曾想金轮法王就没真心过。
金轮法王脸皮也是厚,面对马光佐的直言,他也没立时发作,而是道:“现在我们该想想如何完成小王爷交代的事,好到时在小王爷面前立功。”
然而正是他这副“我最受器重,汝等不过尔尔”的姿态,才更惹人嫌恶。
他们一行人伪装一番,趁着有难民来襄阳城避难的混乱时刻,成功的混入到襄阳城内。此时,李莫愁还躲在襄阳城里,她本来也没想一击不成就逃走,那个小陆展元她暂时放他一马,不过杨过和小龙女两个,她这次是不打算放过了,《玉女心经》也一定要抢回来。
又仿佛所有事都堆到今天发生一般,即将生产的黄蓉还在忧心襄阳城现在的危境,还有郭芙与武家兄弟的事,郭芙就闯了过来,语气惶急道:“大武哥哥和小武哥哥……他们俩去城外打架去啦。”
原来武敦儒和武修文本就想让他们三人的纠葛有个结果,可郭芙从来都是摇摆不定,而顾情花提出的那个提议,怎么听怎么都是荒诞无比的,哪怕郭芙平时任性又娇气,也觉得那提议怎么那么惊世骇俗。
所以他们仨又胶着了起来,又许是确定了郭芙对他们兄弟二人不偏不倚,不如兄长稳重的武修文一气之下,竟也说不如我们仨成亲。
这话儿一说出来,连武修文自己都被吓住了。
郭芙恼得不行,眼泪一直往下掉。
武敦儒见状,就和武修文打了起来。
郭芙恼羞成怒,直说他们要打架就不要在襄阳城里,还不嫌羞耻吗?
于是这两兄弟就相约去了城外,他们本来就是郭靖身边的弟子,守城的兵将没多过问,就放他们兄弟俩出了城,而且他们出去的时候还比较早,没等到后面城防加紧,还有蒙古军再来攻打。郭芙再不通军务,也觉察出了襄阳城的气氛好似比以前还紧张,她心中担心武家兄弟,就只有来找黄蓉说明此事。
黄蓉越听越怒,心想大敌当前,满城军民都在戒严,这兄弟俩还为了争一个姑娘,竟还自残相杀起来。她怒气冲动胎息,登时痛得额头见汗,低沉着声音说:“他们俩要出城,你怎么不会知道劝说着?他兄弟二人平时可不是最听你的话。”
郭芙何时见黄蓉发那么大的火,强自辩解道:“我当然知道要拦着,可谁让他们言谈间说什么兄弟共妻,女儿羞恼还来不及,那么一转眼的功夫,他们俩就出了城。”
黄蓉虽心知女儿自小被自己骄纵惯了,她便是明知错了,也要强辞夺理的辩解,不过郭芙说得话倒也不是无的放矢,便是黄蓉如今再听什么兄弟共妻一说,还难以接受呢。“这种话可不要再说了,记住了吗?”
郭芙狠狠点头。
黄蓉心中对顾情花不免更有几分不满,哪怕再离经叛道的人,也绝不会说出这等寡廉鲜耻的说辞。又想着自从顾情花来到这儿后,也没能给襄阳城帮上什么忙,如今武家兄弟到城外打架,固然是他们兄弟俩太鲁莽,过于乱来,可也和顾情花那番话有点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