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看吧,从帝杨广登基以来,迁都洛阳,开通京杭大运河,修筑长城,通过征讨吐谷浑、突厥、契丹、高句丽等外敌来扩张版图,又开创科举制度,拥有火药、活字印刷术、水泥等利国利民甚至于会流芳百世的发明等等等,在被史书述说,由后人评断时,那帝杨广必定会是毋庸置疑的千古明君!
可实际上呢,帝杨广确有以北统南,开凿了贯穿南北大运河等英明之举,可他同时大兴土木,营造行宫,劳民伤财,如果不是太子昭在后面为他兜着,天知道现如今会变成什么模样。看帝杨广如今沉迷于美色,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怎么看怎么都是暴君之相,这样的帝王日后却会传颂为千古一帝——
这到底是什么世道?!
这么想着的朝臣们面面相觑,最终他们只能把纠结的目光落在长身玉立的太子昭身上,心中不约而同的升起了一个念头:
帝杨广这辈子走了狗屎运,才会有这么一个“天下第一孝子”的皇太子!
先不说朝臣们对醉枕美人膝的帝杨广,是如何的羡慕嫉妒恨,单就来说太子昭他为何到现在还不取帝杨广而代之的缘由。
顾青其实对做皇帝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他先前作为朱佑棠时就做过皇帝,等后来成为丰月后,他辅佐过光宗赵扩,可以说不是皇帝胜似皇帝,所以再做一次皇帝对顾青来说,俨然没什么新鲜感。不过没有新鲜感归没有新鲜感,顾青倒不至于就这么撒手不管,他可不想再有生之年还见识到谋逆和造反。
只顾青是对现在这样“进可攻退可守”的状态很满意,可并不代表旁人就没什么异议了,以及这里的“旁人”还并不指朝臣们,而是:“望舒,你不会是爱上太子了吧?”
这句振聋发聩的话是阴后说的。
而在她说完,顾青罕见的愣怔了好半晌,他看祝玉妍的目光中带着不可思议,“弟子没想到师父竟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用“不切实际”来形容,那都是顾青给他师父面子。
祝玉妍在顾青露出错愕的神情时,就知道她想差了,如今听顾青这么说,心里还蛮尴尬的,勉强为自己辩解一番道:“为师只是想如今太子的情况,和你当初说要入世时的目的大相径庭。”
当初顾望舒说要入世时,是说要“色诱”太子昭,让太子昭不再是一个有着好名声的贤德太子,而如今呢,太子昭虽说贤德名声不显,但他明显是一个被众望所归的皇太子以及皇帝。
这可不是大相径庭吗?
然而阴后并不知道的是原本的太子昭早已过世,如今的太子昭是她的大徒弟易容的,也就是说望舒和太子昭在本质上是同一个人。
自己爱上自己?
这怎么看怎么微妙,而顾青并没有这样的爱好。
“我不赞同师父的话,”顾青从这种微妙感中回过神来,施施然的说了这么一句,在祝玉妍带着惊讶的好奇中继续说道,“弟子当时虽说是要蛊惑太子,使得隋朝国祚不稳,可最终目的仍是让我魔门回归正道,而现如今虽说隋朝国祚更加稳固,可在弟子看来儒术已不再享有独尊地位,而是慢慢地回到了董仲舒提出这一想法前的‘百家争鸣’时,这难道不正是我魔门想要的吗?”
非要再多说的话,那魔门原本的对手慈航静斋如早已不复曾经白道魁首的位置,更有慈航静斋原本所依仗的百姓对它的推崇,实际上早已不复存在——百姓们并不在意龙椅上坐的是谁,他们只想要国泰民安,只想要安生过自己的日子,在如今吃饱穿暖还能识字的情况下,他们就已经知足,根本就不会再去管什么慈航静斋不慈航静斋的。
祝玉妍一时间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而顾青作为一个孝顺徒弟也没有给他师父进一步思考的时间,他就那么轻描淡写的抛出一个春雷来:“师父,弟子找到了邪帝舍利。”
祝玉妍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魔门表层上的追求中就有集齐十卷《天魔策》,练就道心种魔大法,这其中作为关键的邪帝舍利,自然也在他们追寻的目标中。
祝玉妍也不例外,她略带急切的问顾青:“在哪儿?”
然后,顾青就把装有邪帝舍利的盒子拿了出来,顺便拿出来的还有被他集齐的十卷《天魔策》,“弟子在这之前已经研究过道心种魔大法,它的最高一层正是破碎虚空,因而弟子就把弟子对破碎虚空的感悟,另外写了出来供师父参考。”
祝玉妍:“……”
阴后的心情不可谓不是五味杂陈,对自家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是自豪的,可现在这样会不会“青”出太多了呀。在这么一瞬间,祝玉妍突然能理解原本的三大宗师相继被自家徒弟打败后的心情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以及是的,顾青用祝长生的身份先后挑战了宁道奇,傅采林和“武尊”毕玄。和前两者的对决,在这之前就提到过,至于和毕玄的,则是在隋军攻打东突厥时,毕玄作为东突厥的守护者,就和想要一举解决突厥的顾青有过一战。
这一战的结果不言而喻,从那之后祝长生“武林第一人”的名声是越发响亮了。
而收集齐十卷《天魔策》,对顾青来说并不是特别困难,不过顾青并没有要修炼道心种魔大法的意向。这除了道心种魔大法在修炼时需要“炉鼎”外,还有对如今的顾青来说,道心种魔大法作为魔道之极,也不过如此,最终的目的都是破碎虚空,而顾青如今对破碎虚空的感悟,都要比道心种魔大法来的深奥。
所以顾青就对十卷《天魔策》和邪帝舍利没有半分不舍,就这般借花献佛的孝敬给了他师父,还并不吝啬的附加了他自己对破碎虚空的感悟,这份孝心简直可以顾青冠上“天下第一孝徒”之名。
只是祝玉妍总还觉得哪里怪怪的。
而顾青在尽完孝心后,就离开了阴癸派,等他回到洛阳半月后,他在朝堂上收到了已升任为右光禄大夫裴矩的致仕折。
顾青微微挑了挑眉,从表面上来看裴矩作为隋朝的朝臣,他无异于是很出类拔萃的,毕竟不是谁都有能单凭一己之力,就分化了原本强大的突厥的。这样已进入权力中枢的重臣,如今说致仕就致仕,怎么看怎么不符合常理吧?当然再进一步来讲,顾青很明白他为何会这么做,裴矩的另一重身份石之轩所擅长的就是纵横之道,而乱世才是纵横之道的温床。如今隋朝已彻底安定下来,短时间内很难撼动,石之轩想要致仕就无可厚非了。
于是,太子昭在假意挽留了裴矩一番后,就同意了他辞官,并在亲自送裴矩出观文殿时,还温和道:“裴卿家近数年来为我皇奔波,是该颐养天年,只孤实在舍不得裴卿家,何不妨让族中子弟来代裴卿家?”
这话从太子昭口中说出来,自是一个恩典。要知道如今士族子弟入仕,可比从前要困难得多,即便是像河东裴氏这样的大家族也不例外,而太子昭这般说就是让裴矩提名几个裴氏子弟上来,他这边进行酌情录取。
不过这个恩典,最终被裴矩拒绝了,婉拒的话说得还很好听,至于他真正的想法那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说不定他根本不记得任何河东裴氏的子弟名字呢。
人家的主要身份又不是裴矩,不是吗?
大业九年,修《大业律》。
同年,于海南岛置儋耳、珠崖、临振三郡。
同年,共一千两百卷的地方志书《区宇图志》完卷。
大业十年十二月,帝杨广驾崩,谥曰武,即为隋武帝。
次年正月,太子昭即位,改年号为弘治,开启了弘治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