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胥仁贤的热情，青袍男子的态度要冷淡上许多。他打了个哈欠，敷衍地拱了拱手，道：“在下齐伊京，这厢有礼了。”</p>
白天舞对二人回了个礼，如实告知了自己的姓名。从二人片刻的错愕中，白天舞断定他们知道自己。</p>
但二人的表情也仅限于此，就像是这个曾经轰动剑锋的风云人物对他们而言并没什么大不了的。二人的淡漠倒是让习惯了受人倾慕的白天舞心中隐隐有些失落，同时也带来几分庆幸。</p>
虽然并不激动，胥仁贤还是礼貌性地恭维道：“白大侠，久仰久仰。大侠可愿与我们一同吟诗作乐？”</p>
“感谢胥先生好意，在下尚有好友在外等候。我二人迷路深山，敢问可否在贵处借宿一晚？”</p>
胥仁贤一愣，转头看了眼齐伊京，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些，“当然没问题。”</p>
白天舞闻言大喜，再次作了个揖，便回身去寻找允伶玉。</p>
齐伊京无奈地摇摇头，鄙夷地看着胥仁贤道：“你就不怕嫂夫人打你？”</p>
胥仁贤摆摆手，不以为然道：“嗨，助人为乐是我的风格。夫人会理解的……吧。”</p>
待白天舞和允伶玉返回之时，小亭已经挂上了灯笼。桌上也多了几盘饭菜，碗筷，和两个酒杯。岛上小滩处，一男一女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孩正在打闹，旁边还有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正看着坐在地上的另一个较小的男孩戏水。</p>
“想不到这山中居然别有洞天，真是个世外清修的好去处。”允伶玉看着这祥和的景象，不由得赞叹道。</p>
见又来了一位相貌姣好的年轻姑娘，胥仁贤赶忙殷勤地迎了上去。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咳，胥仁贤身子一颤，立刻收敛了些许笑容。</p>
“二位请，粗茶淡饭，还望包涵。”</p>
“哪里哪里，主人如此好客，在下感激不尽。”允伶玉客套道。</p>
再次互相介绍了一番，二人对允伶玉这个名字并不感冒，允伶玉却似乎对他二人非常熟悉。不过她作为一个消息灵通的说书人，如此也是理所应当。</p>
“亲眼得见大漠七贤之首和大文豪九日人仙，在下实是荣幸之至！”</p>
齐伊京讪笑两声，道：“什么大漠七贤，七个自欺欺人的白痴而已。”</p>
胥仁贤的态度与之截然相反，他对于允伶玉能认出自己还是颇为惊讶的，“你居然认得我？”</p>
“当年为红颜舍天下的大状元，在下怎会不识？”</p>
胥仁贤愕然道：“看姑娘年纪也不大，也非剑锋人士，怎知剑锋旧事？”</p>
“在下喜欢收集各路轶事趣闻，多少都有些了解。”</p>
“原来如此。”胥仁贤自嘲地笑了笑，压低了些：“奈何弃官为美人，却未得美人归。也不知她近来如何了。”</p>
允伶玉脸上涌现一抹哀惋，还没等她开口，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跑了过来，奶声奶气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爹爹！”</p>
“没礼貌。”胥仁贤严肃地对小孩道，“没看到爹爹有客人吗？”</p>
小男孩委屈巴巴地努努嘴，“可是，娘让我告诉你，别讨论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p>
胥仁贤闻言表情一凝，脸上立刻挂起了灿烂的笑容。他满脸堆笑地瞥了眼不远处一脸阴沉的女子，又对男孩道：“跟娘说，爹爹知道了。”</p>
见到这温情的一幕，孑然一身的白天舞和允伶玉都不禁有些动容。</p>
小男孩跑开后，胥仁贤歉然地对两人笑了笑。白天舞和允伶玉也以笑容回之，示意不碍事。</p>
白天舞不是读书人，对于九日人仙这个名号，也只是听说过他的几首诗。此刻她才明白，这个人居然是曾经的状元。</p>
“在下尚有一事不明。”允伶玉忽然开口道，“胥先生真的是为了花魁而弃官的吗？”</p>
“哦？为什么这么问？”胥仁贤微笑注视着允伶玉道。</p>
“先生若对花魁那般痴情，又岂会与夫人如此恩爱？”</p>
胥仁贤闻言洒然大笑，“姑娘好智慧。”</p>
“所以先生辞官究竟为何？”</p>
胥仁贤叹息一声，“朝堂之上文争武斗，人心叵测，我只是个胸无大志的书生，不适合那种地方。和他们勾心斗角，哪有在乡下莳花种豆来得自在？”</p>
“哎，我们都是伤心之人，也就只能在这山野之中夸夸其谈了。”齐伊京也插言道。</p>
“胥先生堂堂状元，即便不做京官，也可以做一方豪杰，为国效力，何故隐匿至此啊？”白天舞不解道。</p>
“为国效力？姓琴的容不下我。只要我尚在剑锋，必不得安生。况且该为哪国效力？”胥仁贤扫视了在场的众人一圈，“你我来自剑锋，齐弟来自大漠，允姑娘来自娥眉，而荆妻是秘水国人，你说，我们该效忠哪国？”</p>
白天舞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p>
“所谓国家，不过是统治者用以控制人民所创造的想象之共同体罢了。国与国之间的矛盾，也不过是那些大人物之间的博弈，输赢又能如何？受苦的终归是百姓。我在这三不管地带，有家无国，不也落得自在？”</p>
“此言差矣。”齐伊京淡淡地出口反驳道，“国乃在世为人之基本，无国何来家？母国强大，为人方有底气。若无强大之母国为后盾，他人善良，不过是处于同情的施舍，他人霸道，你却也无可奈何。</p>
可怜我大漠，妄称帝国，却兵累马弱，莫说与你们四大帝国相比，即便是秘水国，也强我们一倍有余。你们可知身为弱国臣子，旅行在外会遭受何等屈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