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舞并不觉得她有能力让自己“血债血偿”。</p>
看着赵艾咬牙切齿的样子，白天舞觉得既悲哀又好笑。她同情赵艾多年未能走出阴影，同时也觉得那赵公子的纨绔乖张与这溺爱的母亲脱不了关系。</p>
可如今身为阶下囚的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任由赵艾对自己发泄怒火，也好弥补心中那一丝愧疚。</p>
当然赵艾也没敢做什么过分的事。毕竟白天舞虽然人在牢中，却依旧挂有将军之职。</p>
她想要狱卒对白天舞用刑，但或许是忌惮白天舞的身份，并没人听从她的命令。她闹了一会之后，也就不甘心地离开了。</p>
翌日早晨，狱中又来了一位故人。</p>
“昨夜夫人无礼，还望将军见谅。”赵方明微微鞠躬道歉道，“自从得知乐儿的死讯之后，她就性情大变了。”</p>
白天舞点了点头，示意了自己的同情。不过她心中对此并不是特别关心。毕竟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况且若说失去重要的人，她自己可经历得多得多。她早就把这等事情看开了。</p>
此时她更关心的，是陛下的决定。她在意的是能否让天下人少些经历此等惨剧。</p>
不过赵方明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如坠冰块。</p>
“今天早朝陛下已经给你定了罪。抗旨，怯战，叛国，三罪并罚。”说着他咽了口口水，“罢职收押，秋后处斩。”</p>
“什么？没有审判？”白天舞不可思议道。</p>
赵方明摇了摇头：“陛下亲自定的罪，连认罪画押都免了……确实不符合规定，百官也都为你求了情。可陛下一意孤行，又是证据确凿……我们也没有办法。”</p>
看着白天舞愈渐黯淡的眼神，赵方明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p>
这一次，白天舞是真的慌了。她原本的设想是在会面或是审判中亲自说服陛下和百官，可现实是她连这样一个机会都没有。</p>
“连见一次陛下都不行吗？”白天舞不甘地争取道。</p>
赵方明无奈地摇着头，满眼的同情。他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道：“你还有什么愿望吗？”</p>
“真的不能见一次陛下吗？”</p>
“这我真的无能为力。除了这个，都可以。”</p>
白天舞的心沉到了谷底，苍白的脸上再没一丝血色。</p>
“那……让我见些旧友吧。”白天舞的眼中此时已经没了神采，凄然地说道。</p>
赵方明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旧友指的是谁。</p>
“不会牵连尚书大人吧？”白天舞忽又担忧道。</p>
“不会。”赵方明摇了摇头，“陛下念在你的功绩，特意嘱咐要在行刑前好生对待你。这点要求，我想我还是有权去做的。”</p>
……</p>
二月底的无锋城寒冬将尽，景色依旧萧瑟。白天舞入狱近一个月后，终于再次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p>
两名刑部的衙役带着白天舞来到刑部大牢不远处的清水堂。</p>
这是一家不大不小的饭店，食物没什么特色，却也不算差。由于近水楼台，经常要负责犯人的断头饭，因此生意很是不错。</p>
常人很少回来这里用餐。清水堂平日里接待的都些前来消遣的狱卒，以及哭丧的犯人家属。狱卒们的欢声笑语和犯人家属的哭天抢地交织在一起，倒是别有一番风味。</p>
这天，清水堂没了那些嘈杂的声音。刑部的人早早就清空了这里。厨子们一早就忙活了起来，甚至掌柜的都亲自到厨房监督。因为，他们今晚要接待一位大人物。</p>
时间到了下午，清水堂外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过不是来吃饭的狱卒或是犯人家属，而是来自各方的侠客。</p>
虽然朝廷已经尽力封锁，白天舞问罪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一个月下来，早已尽人皆知。</p>
江湖市井之上一片哗然。年轻的侠客们都不敢相信，他们的白龙女神居然要被秋后问斩。</p>
白天舞仗义退兵的故事也被编成了评书，在白云行者的评讲和人们的口口相传下传遍了娥眉剑锋，以及周边的小国。</p>
剑锋境内，侠客们对于朝廷的不满也是自收杀令之后空前的高涨。不过有着安平府的镇压已经丞相万南兴的管理，倒也掀不起什么风浪。</p>
此次听说白龙女神要在狱中宴请宾客，不少侠客慕名而来，只为见上白龙女神一面。</p>
对此，安平府本应阻止，但由于府尹谢堂燕的包弊，捕快们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不少外地的安平府捕快也随着人流而来。</p>
白天舞抵达清水堂之时，店外已经围满了人。其中多是些带着各式武器的年轻侠客，当然也有些文人墨客，仁者义士。见到白天舞到来，人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p>
白天舞只想与旧友告别，从未想过会有这么多人前来。数千道灼热的目光聚集到她的身上，让她脑中一阵空白。</p>
一名衙役很识趣地给她递上了一面手帕，遮住了她手腕上的镣铐。</p>
“参见白将军！”不知是谁起的头，堂中的众侠客一齐单膝跪地，齐刷刷地抱拳喊了出来，气势不输镇西军，害得白天舞几乎下意识地喊出“众将免礼”。</p>
就在白天舞还在不知所措之时，人群之中徐徐走出一位老者。他来到人群中央的空处，对白天舞抱拳道：“白将军的仁义之举在座的各位英豪都已知晓。听闻将军将慷慨赴死，吾等无力帮助将军，只好代天下人为将军送行。”</p>
话音未了，一位壮汉走了出来，抱拳道：“鄙人代八斩刀门北峰，南岭两派为将军送行！”</p>
随后又一位背负长剑的中年人从人群中走出，抱拳道：“鄙人不才，愧代天下剑宗为将军送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