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此时红起来的眼圈,却并不是因为想起往事而心生委屈,而是感念丈夫心里竟记着此事,原来,他一直明白她的委屈,也记着她的委屈,并一直想着,去弥补她的委屈,他能有这份心思,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看着妻子泫然欲泣的样子,秦时中心中一怜,只捧起了她的小脸,想起往事,男人抵上了她的额头,低语道:“云薇,跟着我,委屈你了。”
沈云薇摇了摇头,与丈夫轻嗔道:“你说到哪儿去了,咱们都有孩子了,你还来和我说委屈不委屈的。”
说完,沈云薇顿了顿,又道:“更何况,你如今都是大将军了,你让我当上了诰命夫人,又有那么多人伺候我,我哪里还委屈呢?”
“将军也好,侯爷也罢,不管我是谁,我毕竟……成过亲,又有过孩子,就算我权倾天下,可是云薇,我仍旧配不上你。”秦时中的声音低沉,说完,却是一记自嘲。
“夫君?”沈云薇从不曾想到丈夫竟会这般想,她微微坐起身子,抚上了丈夫的面容,“你怎么会这样想?”
“云薇,世人都说,我最大的功绩,是收复漠北,打败鞑靼,被圣上封为王侯。”秦时中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继续说道:“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我最大的功绩,是娶到了你。”
沈云薇听着丈夫的这一句话,眼泪霎时落了下来,秦时中看着,便是有些无可奈何,他的手势那样轻柔,只为妻子划去了泪珠,道:“怎么哭了?”
沈云薇噙着泪,她没有说话,只轻轻摇了摇头,将脸庞埋在了丈夫怀里。
秦时中伸出胳膊,用力抱住了沈云薇的身子,两人依偎良久,直到襁褓中的女儿动了动身子,“呜哇”一声哭了起来。
沈云薇慌忙从丈夫怀里抽出身子,抱起了女儿,秦时中见状,遂是将母女两一道搂在了怀里,夫妻两一道向着怀里的女儿看去,许是闻到了母亲身上的味道,婴儿顿时踏实了下来,她不再哭闹,而是睁开了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可人的小模样,只让父母的心都要融化了。
沈云薇看着女儿可爱的小模样,忍不住破涕为笑,秦时中看着她的笑靥,只觉眸心一柔,情不自禁的,将她和孩子抱得更紧。
顾府。
青萝进屋时,就见窗帘紧闭,遮住了外面所有的光线,屋子里暗到了极点,青萝瞧着,便是有些疑惑,只将手中的点心搁下,自己则是拿起火折子,打算去将灯点开。
“别点灯。”蓦然,从黑暗中传来一道女声。
“小姐?”青萝吓了一跳,循声看去,隐隐约约的看见床上坐着一道身影。
“别点灯。”顾容秀又说了一句。
“小姐,您怎么了?这么黑,怎么不让奴婢点灯呢?”青萝缓步向着顾容秀走去,低声问道。
“我不想见光。”顾容秀的声音沙哑,似乎透着无尽的落寞,“也不想见人。”
“小姐?”青萝在顾容秀身边蹲下了身子,“您怎么了?”
“我怎么了?”顾容秀念着这几个字,却是低低的笑了,“我已经沦为整个京师的笑柄,周世钧想杀我,秦时中也想杀我,我嫁了两次,到头来,却还要在娘家过日子,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可笑的女人吗?”
“小姐,您别这样说,”青萝在黑暗中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您还有子安少爷。”
“子安?”顾容秀弟弟的唤出这两个字,想起当日自己被秦时中扣住颈脖,正是秦子安去为自己求情,顾容秀心下百感交集,只道:“他虽是我的儿子,可他……却从没喊过我母亲。”
“小姐,沈云薇只生了一个女儿,子安少爷是秦公爷膝下唯一的少爷,等日后子安少爷长大,也定是要承袭爵位的,到时候,便是您母凭子贵的日子,您尚且忍耐些,您的好日子,全都在后头。”青萝安慰。
“好日子?”顾容秀冷笑,“我的好日子,早已让沈云薇那个贱人抢走了,若没有她,我最不济,也还是平恩公的夫人,是她抢走了我的身份,也抢走了我的儿子!”
那最后两句,却是透出无尽的刻毒。
青萝不知该说什么,只轻轻一叹,沉默了下去。
黑暗中,顾容秀的呼吸变得微微急促起来,她攥紧了自己的手指,似是竭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