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自己的身世,她一直没有去追寻,一来她认为自己是因为倒霉被抓到魔界的人族俘虏,二来她已变成了魔族,去找到亲生父母又能怎样呢?
她没有想到,闻人未央对她的身世一清二楚。
“我母亲,她在哪里?她为什么把我遗弃在白帝城?”
闻人未央对她笑了笑,道:“你的母亲已死了,生下你后没有几天就死了。”
“她是怎么死的?一定是被你杀的!”李红妆冷冷道。一个人族,大概率是个修行者,且才刚生下小孩,能被魔族放过?这一下子,新仇旧恨涌上她的脑海,她已在后悔刚刚“鬼使神差”的没出手。
闻人未央却摇了摇头,道:“你母亲是自杀的。”
“你胡说,她为什么会自杀?一定是受不了你的折磨!”李红妆把所有的恨意都倾注在眼睛里。
闻人未央已转过头看天空,虚界褪去,七八道强烈的光束正在穿梭,朝着既定的地点坚定执行着他们的任务。
“她受不了冰莲真气的折磨。”他低沉而又有些哀伤地说,“三百多年前,她放弃所有跑来找我。我想不通,我们冰莲一脉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女人,像火一样热情,聒噪但是天真,吵闹但是烂漫。你没有看过她的笑容,如果你看过她的笑容,就会知道星辰为什么闪耀,烈阳为什么普照大地,春风为什么滋润万物……”
李红妆的身心都发生了震动,她终于听明白了,原来她的生母,竟是昆仑上一任掌教,那个为了爱情而奋不顾身的幽月。
那些强烈的光束越来越逼近目标,闻人未央知道已不能再拖。他已伸手,生死力场再一次铺盖整个龙首山,自然,那些强烈的光束,再一次朝他的位置汇聚。
“苏北客的修为越强,她所受的折磨就越深。”闻人未央的语速加快了一点,“你永远也想象不到,冰莲真气一点一点侵蚀你的骨髓,把你的骨髓抽干,然后冻结的滋味。你虽然已受了不少的苦楚,可是跟你的母亲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李红妆咬牙听着,对神火炮发射出来的强烈的光束毫无所觉。
闻人未央没有停顿,继续说道:“三十多年前,你母亲已知道她不能再坚持下去了。她不是为了自己,她是不忍我的不忍,她不忍我看着她受折磨时的痛苦。她跟我要了个孩子,那就是你。”
虽然已有所预料,李红妆这一刻还是泪如泉涌。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一个人族小女孩,会在白帝城天魔宫那种地方做一个洒扫的仆役。
“既然你是……可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要那样折磨我?”虽然她在问出口时,在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可她还是看着闻人未央。
闻人未央突然激发生死力场,把她推到很远处,然后远远地看着她笑:“因为我不能一直保护你,我终有死去的一天,所以我要教你怎么保护自己。”
“抱月苍梧”已昂然向那些光束吐露獠牙。
当毁天灭地的响声过后,在无边的烟尘之中,闻人未央持刀重重降到地面,伟岸的身躯屹立在大地之上,纹丝不动如同雕塑。
李红妆来到近旁,张着嘴似乎想要喊一声什么,却始终没能发出口。她缓缓地跪了下去。
闻声而来的青龙以及其他魔族,站在数十丈外看了片刻,终于明白,雕塑之所以是雕塑,是因为他不管多么栩栩如生,终究不可能活过来的。遂皆忍不住跪地悲泣。
越来越多的魔族赶到,几个耆老不顾阻拦冲到雕塑旁边嚎啕大哭,直到哭昏过去,才由其他魔族抬着下去。
燕离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他来到天涯海角,一步跨了进去。他跨这一步之前,已扫除了所有杂思,所有对这人世间的眷恋,都被他狠心割除,他再没有了半点牵挂,所以这一步跨得毫不犹豫,跨得一往无前。
眼前却是一个参天老林,苍藤互相纠缠在嶙峋的怪石上,野树极力地生长,一个树盖连着一个树盖,在眼前形成一个遮天蔽日的幽暗之所,稀稀落落几点光斑,看来凄凉疲累得仿佛经过了万里长征。
偏就在这时,耳内响起一个绝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的声音,鼻子钻进一个绝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的香味。
那声音那香味,实在太诱人了,对于一个“饕餮”而言。
燕离多么希望开口招呼自己的是声音偏中性细腻的罗方硕,因为那意味着他将在决战前饱餐一顿。但那是一个怎样的声音呢?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就好像在义庄过夜,睡到半夜听到指甲挠棺材板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