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堂心中惊意更甚,怎么自己没看住的片刻功夫,师尊就重新信任他了?
朝季叔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内心却十分焦灼,因为雪天涯跟他分析了一番利害关系,认为燕离独身到此必有阴谋,不可不防。他虽然很不信,但是听说剑庭新任的掌教跟那小子关系莫逆,万一那个叫作凤九的是愣头青,偏要为他的师弟出头呢?剑庭若大举来犯,即便最后不会真的打起来,在他执掌道庭期间出现这种事,那么他的英名可算是一败涂地了,指不定天涯海角那位师叔祖,是个什么态度呢。他一贯的宠爱李半山,到时候寻个由头……
“等等再动手,本座有话问他。”
朝季叔安抚了两个长老,排众出去,冷冷说道:“燕离,谁指派你来龙首山杀人的?只要你如实告诉本座,然后交出龙神戒,本座可赦免你的性命!”
雪天涯有些无言,他在心里早就认定自己的这个师尊成不了大器,可是没想到连谈判也不会,难道年轻的时候背经书把人给背傻了?他暗暗腹诽,却又暗暗有一种感觉。他感觉燕离此来,于他将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赦免我?”燕离笑了一笑,“你就是道庭新任的掌教罢,雪天涯处心积虑把你扶上去,看来有些浪费。”
雪天涯正在织造美丽的幻想,闻言险些呛到,连忙装作没有听见,一副深思状。但是让他意外的是,朝季叔并没有发怒,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他心中微感好笑,这个眼神的意思,他全都明白,无非是说你做的那些事,为师心里都有数,你不要因此就觉得可以轻慢为师,为师还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手段。
“师尊出任掌教,乃是众望所归,燕兄所言,挑拨离间罢了;弟子跟着师尊,不过只能效犬马之劳,哪敢邀功。”
朝季叔点了点头,对燕离淡淡道:“你要离间我师徒,倒可以理解。如你这般,单枪匹马在道庭杀人,道庭成立以来都没有过。本座知你心怯,你不须害怕,本座说话算话,只要你如实招供,条件仍然有效。”
换作李半山,早也打过来了。燕离暗暗惊奇,这道庭新任掌教莫非已猜到什么?远远看到雪天涯的玩味的眼神,他又打消了这个猜想。又笑了一笑,“朝掌教,实不相瞒,我的此来并无人指使,却是来寻仇的。”
“寻仇?”朝季叔眉头一皱,“你跟道庭的谁有仇?就算他对不住你,你又何必在别人的道场杀他的同门?你若肯交出龙神戒,有什么恩怨,你只管告诉本座,本座自有主张。”
“哦?”燕离笑道,“朝掌教做得了主?”
“我家师尊做不得,谁做得?”林语堂立刻大声道,“整个道庭都归我师尊掌管,你这不是问了一句废话。”
朝季叔虽觉此言有些张扬,但他没有呵斥,毕竟是最宠爱的弟子。
林语堂暗暗得意,瞥了一眼雪天涯。雪天涯则暗暗只想吐血,头一次觉得,恐怕选错了掌教。
“既如此,那么,龙神戒自然是可以给的。”燕离翻手已取出龙神戒,在掌心托着,任由上千只眼睛盯着看。他杀死杨修文之后,自然就把它取回来了。
“那果真是龙神戒?”朝季叔刚要质疑,但以他修为,龙神戒的真假几乎一眼就看出,从古朴的戒身上传出来的磅礴的力量,根本不能作假。
“很好,你说说,你要寻的仇人是谁?你跟他有什么恩怨?”
“她。”燕离直指着道祖塑像。
“她?”朝季叔脸色变了,阴沉地道,“你知道你指的人是谁么?”
“白芙玄。”燕离道。
“孽畜,你敢直呼道祖名讳!”林语堂厉声骂道。
朝季叔压了压手,然后面无表情道:“那么,你和道祖有什么仇?”
燕离凝视着塑像,一字一字地道:“她害死我全家,不共戴天之仇!”
“好,那么,你可以受死了。”朝季叔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示意那两个长老可以动手了,“注意龙神戒,不要伤了它。”他已经笃定,年轻的凤九再怎么愣,也不可能帮燕离对付道祖,就算他愿意,剑庭可不是他的一言堂。
两个长老正要动手,突听燕离道:“朝掌教,上苍有好生之德,我的仇恨,同旁人无关,只要不阻我,由着你们活命没关系;但若是阻我……”
“阻你想怎样?”朝季叔已半转身,此时冷冷侧头问。
燕离缓缓取了一把青钢剑,慢慢地拄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响,然后才微微笑说:“也不想怎么样,只不过杀光你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