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发恣意飘扬,一根根又如出鞘宝剑,全部的锋芒毕露。
那轻笑声听来不免叫人烦躁,然而却有种格外妖异的美感,让人即使烦躁,也不忍心去打破。
黑刀每动,前后总是连贯,残余的刀光,都能组成唯美的图案。
这是段无声见过的精神与现世连接最为统一的一个人,就好像最通透最无暇的美玉,呈现在世人的眼中,无论里外都是最完美的状态,绝没有人能够挑出一丝的瑕疵。燕氏的美学被发挥到了极致:从言行到举止,从真气到神境,甚至每一个眼神,每一个步伐,都有其独特韵律。
全部的无声张扬着。
张扬则百无禁忌,傲慢便是理所当然。
段无声不禁的发生感想:这是世间绝不可能存在的。
然而这些,都还不是最让他震动的,最让他震动的,是对方用了整整三百招,来让他陷入到一个陷阱里。
他因为手下的覆灭而失去冷静,对燕十一发起狂攻,却被守得滴水不漏,到得后半才逐渐显露出来,原以为是两个都失去冷静的对攻,哪曾想对方趁他失去冷静的时候,悄悄编织了一张网,要把他完全地困死。
如今这方圆数百丈内,泰半都是紫花的天下,他与他的神境,几乎失去了博弈之力,只能勉强对抗。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真气跟真元的差距,你并且知道,燕山盗跟我的手下打起来,必定要筋疲力尽而死,你甚至知道,我才是最大威胁,所以故意爆发杀死我的手下,害我误以为你是受了什么刺激,又因为仇恨,被你拖在此处,不去找别的燕山盗!”
他退到一处高楼站住喘息,“此后你一点一点算计,把你的神境渗透到此方天地,使我不能调用,神境因为巨大消耗而开始枯萎……”
“谁知道呢。”燕十一轻飘飘落在段无声对面,剧斗三百招,便是他,也已是满身的汗了,却也更添几分风采。
“好,论算计,段某只佩服过一个人,如今也不得不对你甘拜下风!”段无声咬牙地说。
燕十一轻轻地笑着说:“真是不美。你无非说我阴谋诡计使你落败,我虽无需证明什么,却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悬空紫花,蓦地消散了去。
段无声瞳孔骤然地收缩,满脸骇然地往后退一步。跟着,他开始怀疑之前的对燕十一的判断。因为,他收了神境,在此刻的收,就好比下棋博弈,费尽力气才占领了对方大部分领土,却一下全部的放弃了,这不是傻子才会做的吗?
可是,燕十一是个傻子吗?
不,绝不是的!
他还有什么算计?
然而自己的神境重新统治了此方天地,并没有任何的异常。一下子信心又回到身上,仿佛无所不能。但在神境的威压之下,仍然立着一个傲慢的灵魂,在那里轻轻地发笑,不曾逃跑了去。
他的心神开始摇曳,总觉得对方有算计,却又无法察知,这让他难受极了,好像鱼刺卡在了喉咙里。
忽然的对上了眼神,然而对方的竟是空的。他猛地生出一阵的羞恼,剧斗三百招,竟还是不将他放在眼里,到底谁才能?
或许竟没有?
是说这天下,没人配做他的对手?
但在细看,分明发见一丝火焰,仅有的一丝,却煊赫堂皇,那是对于某种真知的追索,是什么?
他拼命地去想,到底追索什么?直到燕十一朝他抬起黑刀,他才终于醒悟到:破境。
他要借自己破境!
这个疯子!
“哈哈,你,你要借段某破境!”他忍不住地大笑起来,“破境,破境,你竟要在决死的战斗中破境,以为自己真是什么天命之子,怎么都不会死的吗?燕十一,我就偏不让你如愿,哈哈哈,我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他说着,竟调头逃去了。一面还发出大笑来:“哈哈哈,你竟要破境!”神态如痴了般,倒似是他成狂。
燕十一默默地伫立良久,黑刀转了个向,缓缓归入背后的鞘中。这个时候,眉宇间才浮现出深沉的疲惫来。
一个人若是疲累,是很难掩饰得住的。
赵挺在底下看得分明,又听得分明,是杀了这些军队后,还跟段无声斗了三百多招,简直可怕到了丧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