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视一眼,各自心中有数,做好了随时厮杀的准备。
马车行进的不是飞鹏堡的大门。
飞鹏堡座立在城中心,四周围是宽阔的湍急的河道,隐约可见船坞的影子。
四个方向都有一座吊桥,但只有正大门的方向没收,守卫十分森严。
作为上官金虹的儿子,上官飞鸿理所当然地走正大门,可是马车却拐向了侧门。
即便是侧门,也着实不小。
马车来到桥头,铁索便“铮铮”地响,深黑色的泛着金属光泽的桥身便缓缓地放落下来。
张劲向车夫使了个眼神,马车便即启动,他乘一匹马跟在车旁,漫不经心地说道:“大公子近来的脾气不是收敛很多了么,难道是故态复发?看来小人有必要向帮主汇报了。”
“演过头了……”燕离总算明白过来,这厮果然在怀疑他了。
流木冰见歉然地传音道:“这和燕公子无关,是天策楼的情报有问题。看来上官飞鸿越来越不受待见了。”
燕离冷冷道:“张劲,我他日得势,你最好不要求饶!”
张劲哂笑道:“大公子,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便悬梁自尽,不用脏了您的手。”
流木冰见幽幽地叹了口气:“世人蝇营狗苟,已多艰苦,他出身在飞鹏堡,得天独厚,却不思进取,放纵灵魂的堕落,实在太可惜了。”
燕离道:“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坚定不移的信念。更多的是不知道自己在堕落。每个堕落的理由不尽相同,却有一个共同点。”
“什么共同点?”流木冰见道。
“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燕离道。
“倒也不尽然。”流木冰见道。
燕离神色微动,道:“你有别的高见?”
流木冰见笑道:“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岂非接近于无欲无求的圣人?”
“此人自然不是。”燕离道。
“不错。”流木冰见道,“上官飞鸿其实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所以他纵情酒色,今朝有酒今朝醉。等到他醒悟过来,想要过更多的这种生活,必须要先努力奋斗时,已经太晚了。”
燕离若有所思道:“酒色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镌刻在他的灵魂里,离不开逃不脱。”
流木冰见道:“他渐渐发现自己在漕帮的地位日益低下。”
“于是他越来越焦躁。”燕离道。
流木冰见道:“越是焦躁,他越是无法看清楚未来,只能跟随着感觉走。”
“一旦受了气,便在女人身上发泄。”燕离道。
流木冰见笑着摇了摇螓,道:“现在知道这些,于现状无补,燕公子,如果等会真的出现意想中的情况,我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只管先逃不用管我。”
燕离笑道:“怎么好意思让美人留下为我断后?”
流木冰见保持微笑,道:“我希望燕公子偶尔能正经一些,不要把我当成女人看待。”
这时马车停下,张劲的声音便响起来:“大公子,账房到了,劳您下车。”
燕离朝流木冰见伸了伸手。后者戴上面纱,自然地倚向燕离。
燕离揽着她的细腰下了车,见到一大片绵延的低矮库房,一条马道直奔船坞,有几个脚夫推着板车在运货,二十步一个石台灯座,配上两边的房子,看来就好像夜市一样,只不过除了那些板车以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声响。
站在这里,已可俯瞰半个城池的风景,可却看不清飞鹏堡的全貌。
张劲走入库房大声喊道:“朱平!”
里头一个中年发福,穿得像个员外郎似的男子正在点算板车运来的货物,听到这声音,立刻回过身来,谄媚地道:“哎呦,什么风把张总管您给吹来了。”
张劲走过去,低声向他耳语几句。
那被称为朱平的胖子先是一怔,然后睁大眼睛,最后心领神会的地点点头,低声道:“总管您放心,保管给您试出真假来。”
然后收了账簿,换上一副媚笑,搓着手走向燕离,“大公子,您可算来了。”
燕离看到此人不禁一怔,嘴角旋即不着痕迹地扬了扬,道:“听说有一笔账不对?”
“正是。”朱平小心翼翼地赔笑道,“您也知道,帮主最注重的就是账,如果有什么不对,不但是我们这些奴才要遭殃,您也会稍稍地受到牵连。当然,奴才知道,您根本不在乎,可是这会影响到您在帮主心里的评价。”
燕离冷然道:“我还要感谢你不成。”
“不敢不敢,”朱平赔笑道,“小人一切都是为了大公子着想。”
“要对快对,少他娘的废话一箩筐!”燕离走到朱平专用的躺椅前,气定神闲地躺了下去,指了指肩膀,对流木冰见道,“愣着干什么,快给本公子揉肩。”
流木冰见神色不动,轻挪莲步,站到他身后,然后轻轻地把玉手放在他的肩上,很轻很轻地摁了下去。
燕离先觉一阵舒爽,情不自禁地发出呻吟。
突然声音一变,就好像公鸭被掐住了脖子一样。
“大公子您怎么了?”张劲道。
燕离脸颊微一抽搐,轻咳两声,道:“没什么,你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