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屋子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叶父抬手将茶杯往这边一掷,声色俱厉:“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紫砂茶杯落到叶绯脚边,碎得四分五裂,杯子里残留的热茶溅到他脚踝上,并没有很烫,却有一种灼热的火烧感。
他站起来,摊开双手:“那就没办法了。”
“我看你就是没事找事”叶父指着叶绯,蛮横道:“我告诉你,今天你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
叶绯嗤笑,想要说什么,却被叶耀打断。
“叶绯,你说过最疼我,”叶耀像是受了莫大屈辱一般,梗着脖子瞪着他,“你就是这么疼的吗”
叶绯冷冷地看着叶耀,母亲去世的时候他两岁,叶耀只比他小三岁,兄弟俩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
二十年,就是养只动物也该养熟了,可叶耀呢
叶绯对他的掏心掏肺,换来的却是病床前的幸灾乐祸和恶毒诅咒。在此之前,叶绯从不知道他这个表面上千好万好的弟弟,实际上心里对他竟然有这么大的恨意。
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哪来的脸跟他提疼爱
叶绯说:“你配么”
他长着一双形状漂亮的桃花眼,睫毛浓密纤长,笑时风流含情,冷起来却自有一股逼人的锋利感。此时只淡淡地瞥叶耀一眼,就让他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叶耀恼羞成怒:“你他妈是不是有病爱特么帮不帮,以为谁”
“阿耀”叶父及时喝止了他。
叶耀张了张嘴,在叶父警告的眼神下,到底还是不甘心地闭上了。
“你究竟有什么不满”叶父压着火,沉声道,“别忘了,公司也有你的一份,帮阿耀也是在帮你自己”
叶绯掏出手机浏览近期的新闻,吊儿郎当道:“我稀罕”
鼎源能活到现在全靠他在撑,只要他想,别说一个鼎源,就是十个鼎源都不在话下,又怎么会觊觎那么点东西。
“你”叶父被他顶得肺疼,胸口一滞,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爸,你没事吧”叶耀立刻上前递水拍背,做足了好儿子的姿态,才转向叶绯,“你看看你,把爸气成什么样了”
“叶耀,”叶绯往前走了一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不要脸呢。”
“你他妈才不要脸”叶耀性格本就冲动,被这句话激得大脑轰鸣,想也不想就握着拳头冲了上来。
叶绯后退一步,侧身避开他的动作,抬腿狠狠就是一脚。
叶耀没想到向来对他有求必应的大哥,会真的跟他动手,毫无防备之下膝盖一软,重重摔在了玻璃茶几上。
清脆的喀嚓声后,茶几面以叶耀的重心为圆点,寸寸向外碎裂开来。
尖锐的玻璃碎片扎进皮肉,鲜红的血瞬间涌了出来,叶耀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客厅。
“阿耀”叶父傻了几秒,反应过来后也不咳嗽了,赶紧跑过去拉叶耀。
能使上力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妙,叶绯心情大好,没忍住在叶耀身上又补了一脚。
刚刚被叶父拉起了上半身的叶耀一个踉跄,再次倒在了玻璃渣里,嚎得越发凄厉了。
“叶绯你疯了吗对你弟弟下这么重的手”叶父看着叶耀鲜血淋漓的模样,心疼得直抽抽。若不是腾不开手,只怕立刻就会从叶绯身上找补回来。
“确实,”叶绯赞同地点头,遗憾道,“我怎么就没早点动手呢。”
叶父一口老血卡在喉咙口,差点没晕过去。
叶绯点开相机,凑过去对着满身狼狈的叶耀拍了几张照片。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会儿,还顺手加了个滤镜,这才在叶父的怒骂狂叫声中走出了门。
门外,鸟鸣阵阵,轻柔的夏风送来恬淡的花香。叶绯深深吸了一口气,摊开手掌接住一小串落下的丁香花,眼眶微湿,唇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
真好,他又回来了。
只是,他的好心情维持了不到一分钟。当路过一辆越野,不经意瞄到车窗上映出的影像后,叶绯的脸僵住了。
上辈子,他大学刚毕业就接手了鼎源。为了不让人看轻,每每都特意往成熟了打扮。
刻板的黑西装就算了,叶绯摘下鼻梁上的平光镜,直接扔进了垃圾桶,这个连程序员都看不上的土味眼镜是怎么回事啊
叶绯摸了把被发胶固定住的头发,本来还打算回家好好整理一下思绪,这会儿立刻改了主意,打车直奔造型工作室而去。
重活一次,他再不会压抑自己。仅有的两年生命,他要随心所欲、潇潇洒洒地度过。
叶绯去的工作室在圈子里非常有名,走高端路线,非会员不接待。上辈子他一直都想体验一下,结果却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搁置了,会员卡开了好几年还是零消费,没想到倒是给这辈子行了方便。
核实身份后,造型师给他调了杯酒精含量很低的鸡尾酒端上来,问他:“您想做什么样的发型”
叶绯单手拿着酒杯,仔细端详着镜中的形象,要求道:“不要太长,不烫,最重要的是”他眯了眯眼睛,“要帅。”
造型师噗嗤一声笑了:“放心啦,长成你这样,怎么弄都好看。”
叶绯挑眉,喝了口酒:“谢谢,你也好看。”
他身上有股漫不经心的劲儿,低眉浅笑时尤其迷人。造型师脸一红,清了清嗓稳住心神,拿起ad对着叶绯拍了一张正脸照。
“那我先用你的照片做个模拟图,”他把照片载入一个小程序里,跟叶绯解释,“如果你觉得可以,等下我就按照图来剪。如果不满意,那我再重新做。”
叶绯痛快地点头:“行。”
造型师闻言松了一口气,感叹道:“就喜欢你这样干脆的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