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尊大人怎么还不升堂?”
大邱乡啬夫坐立不安的四下张望着,心里总感觉似有祸患将要临头,让他不禁懊悔自己失策了。
“我不该听信这些族老的话,同意拿幼童祭祀河神,他们不曾在县城里待过,不知道那徐氏小哥的厉害,万一因为田庄的事惹怒了他”
“都怨那许芝芝不肯答应我的求好,否则我怎么会受蛊惑拿她的弟妹当祭品?姓田的也是多事,他就不怕破坏祭祀惹怒了神灵?”
“如今只能希望这些族老根底够硬,能够吓的姓徐小子跑路,听县丞说他唯一的弱点就是胆小不禁吓,闻风就想逃。有几次如果不是跑的实在太快,人又谨慎的厉害,早就被弄死了。如果他已经死了该多好”
啬夫惴惴不安的想着,凑到领头的值班衙役前讨近乎道:“何班头要不你给催催县尊大人?”
“鲁啬夫先不要忙慌,县尊正在后堂招待贵客,咱们岂敢打扰?”
何班头表面客客气气,心里却恨不得一棒砸死对方。
“徐小哥乃咱荣邑县城三班衙役的第一恩主,平常与各位兄弟最是相知,深得我等敬重和佩服。你这贪婪淫邪之徒竟来告徐小哥的弟子,别说我等不会与你通报,县尊大人在没弄清事情原委之前也绝不会轻易升堂。”
何班头暗自嗤笑,徐小哥是个良善之人,从不与人为难,但咱们却不能让他的弟子受了冤屈!
“你这胥吏好生怠慢!还不赶快通传县令升堂问事,那游徼田庄胆大妄为破坏祭祀之事,如不赶快将他拿下惩治,万一神灵降罪下来,岂是你这小小衙役所能担待起的!”大邱乡的吴氏族老厉声呵斥道。
吴氏家族中多有在各府县为官为吏者,家世雄厚,人丁兴旺,所以这位族老说话颇不客气。而何班头也不敢得罪对方,忙陪了笑朝内堂走去,但到底通不通传却是他说了算。
“徐小哥来了!徐小哥来了!快快备茶!”有衙役奔到公堂喊道。
何班头闻言止住脚步,整顿了下衣衫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赶紧准备好椅凳和茶水伺候着,也让小哥看看咱们班的礼数。”
吴氏族老眉头皱起,冷哼了声道:“什么人好大的排场!”
“吴老切莫误会,这可不是排场,而是我等贱吏在表示对徐小哥的敬仰和敬重,拳拳之情,聊表寸心,就像儿女对父母家长的诚挚一样。”
何班头声情并茂的纠正,众衙役顿时大声叫好,直赞话说的有水平,何班头眉间不由露出自得之色。
他可不是曾经的老粗了,如今也能讲出许多道理来,连县尊都夸赞他知进退、明礼数,是个有教养的好汉子,而这都是蒙徐小哥指点教诲啊!
“哼!不知所谓!”
吴氏族老不忿地冷哼,他在公堂内站了半天都不曾有椅凳、热茶伺候,而对方人都没到你们就卖起了殷勤,真是群丑陋无知的小人!
“大邱乡的祭祀并非淫祀吗?”
县尊询问坐在旁边的师爷,一边说话一边目不转睛的翻读着手中的《神隍降妖伏魔传》,他从未读过如此引人入胜的故事,完全沉浸在神隍的奇妙经历中。
而最让他敬服的是神隍高洁的品格、乐观的精神以及睿智的头脑,常常不由自主的把自己带入其中,每有精神通泰舒爽欲罢不能之感。
“若是淫祀伤生害命,本尊就将他们全都惩治了,以还这世间朗朗乾坤!”
县尊摩拳擦掌,恨不能眼前马上蹦出个凶徒来,好让他能学神隍将对方给整治了。
“大邱乡祭祀水神是自古相传下来的,据闻有颇多灵验,能保四季风调雨顺,不遭洪涝干旱之灾。”
师爷本就是当地宗族出身,又受过啬夫等人的好处,所以言语不免有所偏向,县尊笑笑不置可否,只道喝茶喝茶。
“但是”
师爷察言观色忙的转变口风道:“他们不应该用活人祭祀啊!此举虽自古有之,但却是不仁之举,有悖大人教化之功。”
“言之有理!”
县尊颔首赞许,看看师爷肯定是跟他一条心的,也明白用活人祭祀有悖教化。
师爷暗自擦擦冷汗,县尊变了。
他再也不是那个可爱的如提线木偶一般能被众人操控戏耍的书呆子了,自从跟那姓徐的小哥遛犬逗鸟以后,县尊大人变坏了,也变强了。
不但城内的杨氏、刘氏、杜氏宗族和大人多了往来走动,就连三班衙役都和大人亲近了许多,原本多好的县尊呀,现在变得越来越可恶了。
“我人微言轻难以掺和此事,只有县丞表态才有份量啊。”
师爷正在暗自思量,谁料县尊又突然道:“师爷是心存仁念的,和本官一样顾念百姓,所以你我才能这般相知,但县丞如果和咱们的意见不一样该怎么办?”
“这个这个”
师爷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县尊鼓励道:“您老乃是本官的智囊,见多识广,学识丰富,我相信您老肯定能有所教我的。”
“我呸!你这个狗官良心坏的很!”
师爷心中暗骂,他收了好处不办事还罢了,要是还帮倒忙,回头大邱乡那些人会弄死他信不信!
但他面上也不敢反对,只能一边应和着“是!是!”,一边思索两全之策,这时目光突然落到县尊手中的书上,顿时拍掌道:“晚生愚钝实在想不出良策,但如果咱们向徐先生问计,他一定能给出妥善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