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修典雅而考究的大厅中浮动着熟悉的“夜幕”熏香气息,淡金色的立柱上悬挂着温德尔家族的“衔铁之狼”徽记,临近午时的阳光透过南侧的彩色水晶窗洒进厅内,照耀着墙壁上悬挂的提利安?温德尔画像,记忆中那位永远威严有力的祖父正静静地站在家族先祖的画像前,背对着大门,似乎正在出神。
一旁的侍从想要上前通报,但安德莎阻止了侍从,她独自走进大厅,在裴迪南公爵身后数米外停下,奥尔德南柔和的阳光照耀着他们之间的空气,有细微的灰尘在阳光中飞舞,仿佛大气中的精灵一般。
“祖父,我回来了。”
“七百年前,提利安?温德尔彻底击溃西线畸变体军团时,和你是同样的年纪,”裴迪南慢慢说道,“那是个冬天,骑士们在雪原上作战,如狼一般团结,勇猛,鏖战三个昼夜,歼灭五倍之敌,胜利之后,开国先君便以狼为名,敕封提利安?温德尔为第一代狼公爵。”
这是每一个温德尔后裔都熟知的历史,安德莎垂下了头颅:“我始终牢记着先祖的荣耀。”
“先祖确实是荣耀的,”裴迪南终于转过身来,那张仍旧威严的面孔却比安德莎记忆中的更苍老了一分,“或者说,每一个开拓者都是同样荣耀的,而这份荣耀需要与之匹配的能力——包括提利安?温德尔,自然也包括高文?塞西尔。
“塞西尔人的魔导军团是由高文?塞西尔亲自组建并训练,而且和其他‘荣耀军团’比起来,那支军团最强大的地方还在于他们是‘第一代’,作为一个年轻的指挥官,你与这样的敌人较量而不落败,本身是合格的。”
安德莎平静地迎着祖父的视线,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中,她知道还有后续。
裴迪南公爵果然继续说道:“然而作为冬狼军团的最高将领,作为帝国防线的第一指挥官,你前往帕拉梅尔高地的瞬间,就已经不合格了。”
安德莎吸了口气,就仿佛孩童时一样,在祖父面前挺直了身子。
裴迪南看着安德莎的眼睛:“关于长风要塞,陛下交给你的命令是什么?”
安德莎立刻回答:“保持持续监控,随时确认长风防线实际兵力和部署,如无漏洞,不可主动出击,如发现机会,可自行择机,立即进攻。”
“没错,”裴迪南点了点头,“因此从单纯的命令角度,你做得毫无问题,陛下也不会因你的行动失利而做出任何责罚,但你在执行这个命令的时候,真的是‘仅仅执行了命令’么?”
安德莎紧绷着脸,直到几秒钟后,她才在裴迪南的注视中点头:“是。”
“你在紧张的时候,眼睛总是习惯性地看一下左下角,”裴迪南公爵摇了摇头,转过身,看着正在洒进阳光的彩色水晶窗,“你没有派出探子进行伪装侦查,而是选择自己直接带着骑士团前往帕拉梅尔高地,在发现塞西尔人的阵地有假之后,你没有对战场周边环境作进一步搜索确认便打出了信号,而这一切还都是在遭遇降雨,视线受阻,侦查效率下降的情况下发生的……这不该发生在你身上。”
“……我无话可说。”
“仇恨,让你暂时失去了判断力,你等这个机会等了很多年,我明白你当时的急迫,但你并不是一个孤军作战的骑士,而是一名指挥官,更重要的是作为陛下的将领,你的个人感情必须放在皇帝命令和国家利益之后——你要牢牢记住,哪怕塞西尔人今天当着你的面把我杀掉,只要陛下命令你和塞西尔建立和平关系,你就必须在边境上和他们和平相处,这是你在拿起那把骑士剑的时候便必须履行的责任。”
安德莎沉默片刻,终于深深吸了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是,我明白了。”
“你会做到的,因为你姓温德尔,”裴迪南慢慢点了点头,“我最欣慰的,是你至少还有一部分抉择做的及时且准确,这些选择让你成功带着骑士团撤回了冬狼堡——没有被留在帕拉梅尔高地上,是你最大的成功,这避免了帝国在大义上陷于被动,也避免了你成为谈判的牺牲品,以个人名义承担所有骂名。”
祖父的说教如记忆中一般不留情面,安德莎也发现自己和记忆中一样做不出任何反驳,她低着头接受了一切,直到祖父突然语气一转:“说教的时间结束了,也应该给你一些夸奖——你成功带回了关于塞西尔魔导军团的直接情报,这比什么都宝贵。”
老公爵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问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模样?有什么武器?如何作战?”
安德莎立刻整理好语句,露出严肃的表情:
“它由大量钢铁建造而成,形态与体积接近您在信件中描述的‘列车’,上面装备着威力极大的魔法武器……
“它当时隐藏在树林和岩石后面,但由于规模很大,而且其轨道带有醒目的符文标识和大型凸起结构,所以从空中很容易观察到,我认为它是一种不适合隐藏的兵器,其主要作用应该是攻坚和作为移动堡垒……
“它应该能够容纳大量士兵和补给,可以在远离据点的情况下长时间作战……
“……虽然没有交手,但我可以肯定它具备某种护盾……
“如果需要交战,提前破坏其轨道应该是重中之重,此外,它的远程攻击凶猛且集中,对抗时应将其视作一个被保护在城墙内的、能够随时移动的魔法师团……
“它的主武器很巨大,当时指向长风平原,从其部署位置判断,它的射程至少在十公里以上,这大大超出了传统法术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