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一响,秋赤西几乎立刻站了起来,从后门走出去,理科a班的学生和老师对此见怪不怪。
秋赤西从高中一入学便保持这个习惯到现在,如果有一天放学,她不做第一个出教室的人反倒奇怪。
刚走到一楼,秋赤西便迎面撞上了宁景尘,两人交汇,她眼神未动,径直朝外走去。
“秋同学……”宁景尘出来的匆忙,脸颊上甚至沾了点颜料,很少,就在右脸梨涡上方,乍一看都发现不了。他笑得温润天真,正要说些什么。
熟悉的开头语调,让秋赤西几乎下意识便皱眉移开目光:“舒歌还在教室,你能看到她。”
宁景尘一愣,无措站在原地。
秋赤西目光沉沉,眼神在他的脸上停留几秒便移远,侧身错开往外走去。擦肩而过时,到底忍不住提醒:“右脸上有颜料。”
宁景尘转身望着离开的秋赤西背影,仓皇间用手背贴上了自己的右脸颊,只感受到瞬间变烫的温度。
六点是放学时间,以往秋赤西要用半个小时打完饭再赶回去,今日也一样。
多年习惯于生活的挫折多变,秋赤西对重生的事接受迅速,只不过一下午便将自己几乎彻底代入了角色。
秋赤西手里拎着泛白脱色的布袋子,塑料袋不经用,店里卖的那些好看漂亮的午餐袋于她而言,可以多买一袋透析液。干脆找了针线将破旧的衣服缝制成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今天的晚餐,没有午餐丰富,胜在营养均衡。
快速跑在人行街道路上,秋赤西喘得有点厉害,她停了下来,扶着路边的墙,头垂下,不长的头发由于许久未打理,碎发垂落在脸侧。
……嗤。
秋赤西淡漠阴沉的眼睛闪过一丝自嘲:看样子这些年的养尊处优让自己一下子没适应回到这样的生活。
十几岁的秋赤西一无所有,穷到只有蹭学校食堂才能活下来。唯一的希望是上最好的大学,得到一笔奖金能够让她妈买透析液。连坐公交车的钱都不敢用,每一分每一厘都怕用错了地方。
直起身,秋赤西继续大步往前走,终于在六点半到了天台。
没有推门而入,秋赤西从口袋拿出一块明显旧衣服改造的帕子,将自己脸上的汗擦干净,饭菜放在门口的破桌子上。
章明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有胸口的起伏还证明她还活着。
不大的铁皮屋被收拾成好几块,正对窗户的是章明卉的床,右边有一块干干净净的空桌子,有一张椅子和挂杆。
“晚上有玉米吃。”秋赤西靠近床对上面的人说着,弯腰从下面拿出一个二手的紫外线灯。
在家做覆膜透析方便便宜,但需要一个干净卫生的环境。几年前秋赤西从一位病人手里买下的二手消毒灯,透析前必定要消毒一次。
秋赤西一声不吭做着这些事情,心中惊讶自己居然还能将所有的细节记得一清二楚,她甚至能回想起那位病人眼中透露出来对生的渴望。
“我想吃冰棍。”章明卉坐在椅子上嘟囔,不到四十岁的女人,苍白的脸上已经到处爬上了皱纹,却透着一股痴意。
“先做完透析。”秋赤西冷冷道,转身将手洗干净,带上口罩。
在家中透析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不能让透析液受到任何感染,秋赤西凭借着肌肉记忆,相当顺利将透析液装好导管。掀开章明卉的上衣,秋赤西看到了她肚子上开的那道口子。
“待会楼下应该有人来收废品,你先好好吃饭,我下去看看。”秋赤西声音一如既往冰冷带着刺人的寒意,眼神是旁人看不懂的复杂,手下动作却没有一丝停顿。
“吃冰棍,吃冰棍……”章明卉也不知听清没有,嘴里只会翻来覆去重复着一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