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泽劝溪君睡下,开始琢磨建城的事。这块地面全是坚石,不知深有几许,草木植被,水源田土,这些兴立城池的基础,可以说一概皆无。
在建西林城之时,余书元曾与他讲解过,城池生之于天,立之于地,兴之于人,乃是天地人三者之统一。阴阳相济,何惧于风,顺之于水,得之于四时,随天生之,或在水脉之变,获得高于之地,或于保护之长,或具八方扶助之力,此为必立之而后生民,惠聚建楼阁,筑城墙,即法是程峰,数次为人心。顾城池实为天地人,皈依造化之精华。
彼时,李云泽曾有疑问:“以三者观之,西临皆不足凭。为何在此建城”余书元笑言:“不为此时,留待后世之用。”说完又解释道:“天地人归一,绝非雨露均沾,此强比弱、各擅胜场乃是常态,如天川城,依东华派而立,若无东华,天川焉存乃是人之力胜于天之赐,天之赐又胜于地之藏。万山城居于恶地,既无良田,又无矿藏,以沟通人妖两族、镇守要地而为天下城池之冠。万事不可求全,反而占尽天地人之利的不常见。”
账外匆匆的脚步声,营地内压抑的呼吸声,远处偶尔一两只兽类奔走的声音,李云泽心中渐渐明朗,眼下建城之要在于安定人心,厚实坚固,令大伙能够安心在内享受安宁。将其他的念头都抛开,提笔在纸上画出一个又一个图形,写下又一个又一个阵法名称。
一夜警惕,一夜安宁,未有不速之客前来打扰。
张书歌亦是一夜未眠,天一亮就召集熊云建等东华弟子与折冲院队率以上议事。人聚齐后,张书歌一看,正牌弟子坐在左侧,折冲院修士坐在右首,泾渭分明。勃然大怒,先是对熊云建等吼道:“熊云建,你们给我听好了,从这会开始,给我收起你们的臭脾气,你们就是我折冲院的人。若是违了律令,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熊云建等人莫名其妙,不知他因何发怒。又见他扭头对霍云安等人吼道:“你们进了东华的门,吃了东华的饭,就是东华派的人,不是串门走亲戚,吃完喝完抹嘴走人。”
霍云安最善揣摩张书歌心意,立马站起来,招呼两边的人在中间混作成一团。
派去请李云泽的修士回来禀报:“大统领…”张书歌当即打断:“不要再叫我大统领,叫副院主。”入东华派之后,西林的那些旧的称呼一直沿用至今,张书歌是想以此强化他在折冲院修士中的地位,顺带不断提醒这些人记住自身的特殊性,好抱成一团。
这两天,他也在反思以往的做法。东华派的那些大佬若是看他不顺眼,随随便便就把他打发了,折冲院的这点小喽啰再怎么对他唯命是从,再怎么抱成一团,都不顶用。反而是他,必须得融入东华体系之内,才能拥有更高的地位,掌握更多的力量,实现他做大事的人生目标。
那名修士虽不知张书歌因何要改称呼,不过折冲院历来令行禁止,当即改口:“小李哥说他要画建城的草图,就不过来了。”张书歌示意知道了,却见那名修士欲言又止,问道:“还有什么事”修士道:“和小李哥一起的那位姑娘,听到副院主召集议事,就说她也是一份子,理应有参与之权,现在正在外面呢。”
张书哥心道:真是汉子心大,娘们事多。挥手道:“让她进来。”
溪君进来行了一个满是江湖气息的抱拳礼:“各位真人,小女子不请自来,非是有意打扰,只是与各位同到异乡做客,生死相关,不敢置身事外,也希略尽绵薄。”说完在边缘处找了个蒲团坐定。
张书歌道:“昨夜,我算了算咱们的人手,目前在营地里喘气的一共是六百三十八个,确定没了的一百九十四个,其他的一百七十个,没音没讯,到这个时候了,不能指望他们还能回来了。”
众人也知道损失了不少人手,没想到这么多,竟去了三分之一。张书歌拳敲地面:“一个个哭丧着脸干什么!听好了,现有的人手要重新编伍,十人一伍,三伍一队,一百人为一屯,这多出来的十人,屯长直属。人手你们自己商量着分配,强弱、阵型的搭配好。再有,每一伍、每一队、每一屯都要设一个副职,免得头头出了事,下头就成了无头苍蝇。剩下的老弱病残,梁师侄你来统管,帮着你干一些杂活。熊云建你们二十几个人打散了分到各屯去,好好学、好好做。”
“人的事说完了,接着说要做的事。第一件,要把周围的地盘再探上一遍,这里会不会也有地缝什么的,不好说!早发现了早对付,免得冷不丁跳出来个怪物,吓人一大跳。第二件,建城,不管怎么说,总得有个窝,否则睡觉都不安生。第三件,练战法。以前练的东西都是打人的,这地界全是怪兽,咱得练对付怪兽的法子。多练练还能提提精气神,这段日子没顾上操练,看看一个个都成什么了,蔫头耷脑的。”
“头一件,交熊云建办。第二件事,李云泽已经在做,梁师侄,你给他帮忙就是。第三件,霍云安。”
“你们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见众人无言,正要挥手散场,溪君道:“张真人,小女子有几话有几句话要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