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午后,沈拂带上宝物,大大方方地去拜会,根本无惧消息泄露。
萧燃低声道:“这么招摇,会引来忌惮。”
安妃有意让刘尚书的千金下嫁九皇子,在宫中不是秘密,但想法是一回事,能不能结成则要另说。
就像太子和长乐郡主,这世上总不乏有意外。
沈拂反问:“难道我不招摇,他们就不会忌惮?”
萧燃摇头不语。
“何况这么热的天气我不辞辛苦去尚书府,他们却安然午睡,那我岂不是很委屈?”
萧燃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他脸皮厚的程度。
刘尚书没有午睡的习惯,每日这个时候都会在佛堂,天气热的时候,更能磨炼人的意志。
此刻站在门口迎接,穿着一件再简朴不过的灰袍,文人的气质却是更加突出。
“冒昧前来,叨扰尚书了。”
刘尚书说着‘不敢’,将人请进来。
一同进来的还有十几个箱子。
沈拂拍了拍手,便有人将箱子打开,里面放着各种奇珍异宝,阳光下十足刺眼。
刘尚书的脸上生出一抹凝重之色,他并不知晓谢鸣的真实身份,实在是有不得不还的人情,才答应安妃让人住进府,若是真的结亲,必定是后患无穷。
另一边谢鸣听到沈拂来的消息立马就走出来,在看到那些箱子时,瞳孔猛地放大。
沈拂心里用了一个好听的词形容他此刻的表情——花容失色。
刘尚书回过神,郑重道:“殿下,此举恐怕不妥。”
谢鸣松了口气,只要刘尚书不点头,圣上赐婚的旨意不下,就有回旋的余地。
沈拂从箱子中取出一个小匣子,上好的紫檀木制成,里面放着的不是珍珠而是三本破破烂烂的书,刘尚书一见却是满眼放光,这可都是失传已久的孤本。
沈拂适时道:“本王来没有其他意思,这些礼物只是略表心意,还请尚书不要推辞。”
刘尚书沉下心来,圣心难测,九皇子未来的正妃肯定是由圣上亲自赐婚,花落谁家未可知。而这些礼物很珍贵,却算不得太贵重,如果真的是作为聘礼,远远不够,关键是那三本书,实在让他心痒痒:“多谢殿下厚礼。”
沈拂嘴角掀起一抹笑意,只要刘尚书肯接他的礼物,此行的目的就已达到。
刘尚书某些方面十分刻板,从未接受过别人赠礼,却愿意留下他带来的,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完全可以拿这种表象去匡一匡孟擎,证明刘尚书是和自己站在一个阵营的。
谢鸣走过来,不着痕迹地捏住沈拂的手腕,咬牙切齿道:“殿下慎重。”
沈拂回之以一个灿烂的微笑。
刘尚书喜得孤本,恨不得现在就翻阅,毫不犹豫将谢鸣丢出去:“殿下难得来此,不如让小女领殿下四处转转?”
沈拂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刘尚书刚一离开,谢鸣就将沈拂拉到一边,“疯了不成,萧兄竟然也能任由你胡闹?”
沈拂瞥了眼在后面默默看好戏的萧燃,给谢鸣一个‘你懂的’眼神,好心安慰一句:“皇子和谁成婚要看圣上的意思。”
谢鸣勉强放下一些心。
三人走去僻静的后院,沈拂收起神情中的玩笑:“有没有和孟府的人搭上关系?”
谢鸣点头:“孟擎那弟弟的确是个会惹祸的主,前日砸了人的摊子,被人追打,还是我付了银子,对方才息事宁人。”
沈拂摇扇子:“堂堂大将军的弟弟,被人满街追着打,着实有意思。”
都知道孟擎和家里人关系不好,只要不闹出人命,人家出手自然没顾忌。
“不过我私下叫人一查,还真有些门道,”谢鸣缓缓道:“那被砸的摊子经常卖假货,多数都针对老年人。”
“被打的不冤。”
谢鸣:“尚书千金这层身份的确好用,我是提了一嘴,听闻今早摆摊的人已经被关进狱中。”
“看来孟擎的弟弟并非胡作非为之人,恐怕有故意为之的心思。”
谢鸣同样点头:“孟家能有这份隐忍,着实出乎意料。我也不好太过刻意,与人相交,投之以诚,虽有意交好,也不能显得太过激进。”
沈拂突然笑了:“萧萧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哦?沈兄如何回应?”
一直没有出声的萧燃冷笑一声:“对牛弹琴。”
谢鸣:……
沈拂似乎完全听不出他话里的嘲讽,自顾自对谢鸣道:“过几日是我的生日。”
谢鸣失笑:“这种事情,沈兄没必要特地来一趟。”
“我不说你如何知晓,又怎能提前准备礼物?”
谢鸣笑容略有些尴尬,忍不住看向萧燃,对方似乎无动无衷,猜测同样的事情萧燃已经经历过,岔开话题:“千寿节也快到了。”
千寿节即为帝王生日,普天同庆,君臣同乐。
沈拂淡淡‘恩’了声。
“寿礼可有备好?”
沈拂没作答,萧燃看他的眼神却是充满了玩味,就他所知,沈拂完全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是事实,天下奇珍异宝,哪有皇帝没有见过的,沈拂仅有的那点东西还是赏赐下来的,要想在这方面出奇制胜,基本没多大可能。
谢鸣很快猜到沈拂心中所想,觉得也有道理,突出做不到,到时不失礼数就行。
“谢老庄主伤势如何?”沈拂道:“宫中好药材有不少。”
谢鸣心中微微一暖,“功力有所退步,但身体已无大碍。”
偶尔飞鸽传书,能看出爷爷心情不错,上次狠狠摆了朝廷一道,算是出了一口老爷子心里憋了多年的恶气。
三人相谈甚欢,沈拂沉稳风趣,谢鸣温润儒雅,萧燃虽然不苟言笑,但看问题总是能一针见血,在性格上,称得上是完美的互补。
来时日头正旺,离去时却是日渐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