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苏隐铿锵答道。
老头愣住,口中喃喃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半晌,才回过神来,哈哈大笑:“好,好一个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错,不错。”又仰头叹道,“老葛,这话你该听听啊。”
项云准备了一肚子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插嘴,却听得这酒糟鼻老头又开始说了起来,顿时无语至极,敢情自己紧张了半天都没机会说话。
老头缓缓道来:“南域小国魏国,势弱力孤,其边疆有重城,城中百姓十万,驻扎军士五千,突遇邻国郑国围攻,将军率五千军士死守城中,同时向魏国国都求援,魏国势弱,承诺援兵一月即至,将军下令全城军民尽皆武装,全城十万百姓动员,纷纷响应号召,共同抵御郑国军队,然坚守月余却仍不见援军,才知魏国朝廷内讧,援军中途班师回京,大将军一边派使者回京游说,一边率百姓死守,魏国朝廷胆怯不出,又一月,城破,郑军杀红了眼,满城十万百姓,五千军士无一幸存,血流漂杵,尸横遍野,而后郑国军队长驱直入,势如破竹,魏国就此覆灭,郑国君王统一两地之后,十年,百姓安居乐业,着人修史书,问及此城中将军之抉择,兵士之抉择,百姓之抉择,是忠?是义?是血性儿郎?是愚蠢莽夫?诸位有何见解?”
又是一道难题,敌国入侵,当然是死守,可最终的结果是城毁人亡,反而不抵抗的人,改朝换代之后能好好地活下来,这其中的功过实在是难以详说。
项云上一轮没说出话,这一次直接说道:“在下认为应该抵抗,只是不应牵扯百姓,军士负责战争,百姓负责生产,实在打输了也不应拉着十万百姓一起牺牲。将军是忠,却不仁。”
老头点点头,没有说话。
冯远桥道:“在下认为应该派出使臣与郑国军队谈判,拖延时间,以待后方援军,若援军不至,则魏国无道,当改弦易辙。”
“混账,那岂不是叛国。”老头骂了一句。
闵金说道:“五千军士应该将百姓回迁京师,与其他城邦或者援军回合,虽然回迁会有人员损失,也好过死守孤城。”
老头点头思索着,也没有说话,又看向苏隐。
苏隐说道:“在下认为以今日之眼光评判当年之事大大的不妥,当时的大将军怎会知道魏国会亡,又怎会知道郑国君主是个仁君,敌国来袭,奋力抵抗便是,何止动员百姓,便是猫猫狗狗就可以动员起来,何错之有,全城皆是忠义勇士。”
“最终十万百姓、五千军士无一人生还,岂不愚蠢。”老头道。
“说到愚蠢,修士抢夺功法、丹药而死,才叫愚蠢。”苏隐手指闵金,“昭天门的人想杀我,却被我反杀两人,那两人我连他们姓甚名谁都不知,如此死法才叫愚蠢,倘若要死,抵御外敌,保家卫国,轰轰烈烈而死,才死的有价值,此价值不在别人口中,不在史书中,只在他们心中,无需外人评判。至少,我苏隐佩服这样的汉子,敬仰这样的军士和百姓。”
“荒谬,自我陶醉而已。愚忠。”闵金驳斥道。
“他日强敌来袭昭天门之时,闵道友是奋起反抗呢,还是速速举手而降,山呼万岁,然后静待举世太平了。”苏隐反问道。
“你!”闵金气愤地说不下去了。
老者笑道:“苏道友所言有理,城中军士百姓生死,其价值不在别处,只在他们心中,对极,对极。”
老头子看着这个破衣烂衫,血污满身的年轻小子,越看越喜欢,笑道:“诸位,再听听我第三题。”
众人洗耳恭听。
老者说道:“三清宗弟子外出历练,遭到魔教罗睺教的偷袭,苦战之余,二十七名弟子被俘,罗睺教长老提出交换条件,只要金光大师自废修为,他们就能放了二十七名弟子,金光大师为人正直,光明磊落,闻讯后匆忙赶到现场,见正是仇人坎鹰道人所为,在多次救援无果后,金光大师与坎鹰定下血誓盟约,之后自废修为,而罗睺教也遵守诺言放了二十七名弟子。金光大师失去修为后,不过三年就寿尽归西。诸位,又如何看此事?”
冯远桥急忙道:“金光大师为了弟子性命,牺牲自我,此乃大善之举,虽然身死但值得称颂。”
老头笑笑不说话。
闵金答道:“为了弟子的性命而牺牲自己,确实可敬,可未必没有其他办法,金光大师所行草率了,就算是硬拼着同归于尽,也应当拼一下。”
老头点点头道:“不错,拼个同归于尽也是办法。”
夏青青说道:“在下认为金光大师此举不妥,而二十七名弟子生死并非大师的责任,金光大师不应理睬。”
“哦。”老头问道,“若是不理睬,那些弟子就此陨落,你不会心痛吗?”
“自然是会心痛,但此例不可开,若抓着几个弟子就可以威胁长老自废修为,整个三清宗岂不是到处都是废了修为的长老。”夏青青说道,“这样的三清宗太脆弱,难以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