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寻记起自己从前就没有心跳温度,先后引来了纪莲这个恋尸癖,还有僵尸王的错爱。
放弃和他讲理,林寻状似思考一番,等到燕嘉音厚重的刘海都被汗水浸湿,方才道:“带我去找燕子期。”
燕嘉音鲤鱼打挺似的跳起来,生怕他反悔:“现在就去!”
看门人被燕嘉音引开,林寻不费吹灰之力进去,在拐角处等着。
燕嘉音没两分钟就过来,负责带路。
一路上偷瞄的视线就没有停止过,到了燕子期门前,燕嘉音平复心情,恭敬叫了声‘父亲’,然后敲门。
燕子期正在看刚送来关于明日族比的安排,听见门外的动静,瞥了眼一边站着的乔一。
“去把那个不孝子救出来。”
乔一不明白:“家主的意思是……”
“你何时见他这么有礼节过?”
乔一回想过去小少爷的叛逆举止,才发现事情不对头。
“想必是被人胁迫,想祸水东引。”
燕嘉音正在门口探头探脑,一个飞刀和他擦身而过,直刺身后的林寻。
他赶忙去摸自己的脸:“谁给你的胆子,在我脸颊边动刀!”
乔一不理会呵斥,一击不中,准备再次出手时,愣住了。
林寻认出来人是跟在燕子期身边的暗卫,唇角一弯:“我要进去。”
乔一从来不擅自拿主意,犹豫的时候林寻已经捡起地上的飞刀,靠近燕嘉音:“不答应我就毁了他的容。”
燕嘉音当机立断:“你可以让我断子绝孙,但绝不能毁容。”
乔一默默把门打开,实在是觉得再和小少爷同处一个屋檐下十分丢人。
“好久不见,”林寻跨入门槛便不再往前走,似笑非笑道:“还有,别来无恙。”
燕子期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缓缓开口:“是很久。”
一旁燕嘉音咳嗽道:“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闻言林寻玩味地看着燕子期:“你生了一个好儿子。”
谁知燕子期非但不恼,反而道:“这是事实。”
不过说话时的目光却是盯着林寻。
没有理会,燕嘉音权当他们默认,自觉快步离开,乔一在收到燕子期的示意后,关上门在附近候着。
房间里的墙用得是冰砖,站在这里比外面舒服不少。
“海水温度很高,”林寻直奔主题:“情况很糟糕。”
“我几次提醒你时间不多,”燕子期的眼睛有些危险地眯着:“可有人似乎在外面玩得乐不思蜀。”
林寻突然道:“季子濯呢?”
燕子期表示不知情,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哭魂岛主从两天前起下落不明。”
听他的意思,应该是已经知道哭魂岛主便是季子濯。
林寻猜测燕子期知道的绝对不止这些。
“要不要去老地方转转?”
询问的语气,却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燕子期直接走出房门。
“家主。”乔一第一时间赶来。
燕子期摆手,“不用跟着,你去看着嘉音,别让他在生事。”
塔楼是燕家最神秘的存在,没人知道古老的燕家的历史有多久,而塔楼存在的时长比燕家还要久远。
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阴风并没有因为现在是白天而减弱。
“很多人,包括我的父亲在活着的时候,都认为它是不祥之塔。”
里面漆黑一片,燕子期在前面带路,每一步走得十分稳。
有了第一次来的教训,林寻进去时就屏住呼吸,不受致幻的花草影响。
“然而他们不知道,这座塔是我燕家的守护之塔,最早以前燕家便是借助塔楼慢慢发展为第一家族。”
林寻对燕家的家族史不感兴趣,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仿佛看穿他的想法,燕子期停止讲述,开始说起和林寻密切相关之事:“待这次的事件尘埃落定,一切都会朝着你希望的方向发展。”
林寻轻嘲地笑了一声:“什么方向,东南还是西北?”
燕子期踏上最后一层楼梯,停在画着夜叉的圆顶下:“何处来,何处去。”
林寻舔了舔嘴角,笑意有些发凉。
“不用拘谨,”招魂铃还挂着,密布的红线显得十分渗人,“这些是夫人推算出的。”
林寻见过燕子期妻子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种天赋还真是令人心动。”
燕子期摇头:“她的家族,寿命都很短暂,她自己最多也就再有两三年的时光。”
说话的时候,没有半分伤感,像是早就看开。
幽蓝的色泽突然照亮黑暗。
玻璃罐中的幽火旺盛地燃烧着,带着极强的生命力。
燕子期望着林寻手中的幽火,神情带着些许欣慰:“我没看错人。”
塔楼里的镜子带给人的感觉相当不舒服,林寻:“东西就在这里,尽快结束。”
“是想尽快摆脱燕家,”燕子期轻笑一声:“还是说,有人在等你?”
林寻:“知道太多未必事件好事。”
被威胁了,燕子期反而显得挺愉悦:“哭魂岛主无缘无故消失,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林寻蹙眉,预感和苏止有脱不开的干系。
燕子期点到即止,“明天就会结束。”
“不是举办族会?”
“交给嘉音主持,他是时候收收心了。”
林寻挪揄道:“为什么不是燕景林?”
“我给过他很多次机会,可惜始终达不到我要的高度。”
林寻略过燕景林的话题,“我们明早什么时候出海?”
燕子期:“今天晚上我就会和其他岛主联系,凌晨便会和他们出发。”
林寻指了下自己,那意思是……他呢?
燕子期:“你出现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林寻眉角一扬:“怎么不说是害怕我抢风头,你来充当救世主的角色,之后再狠狠敲诈其他几位家主一手?”
燕子期居然沉默了。
林寻怔道:“真的在打这个主意?”
“此件事成,燕家霸主的地位还能持续百年。”燕子期:“我知道,你不是计较名和利的人。”
林寻瞥了眼手上的幽火,“怎么会计较,我一直是大自然的搬运工。”
合着他就是负责将幽火送到的人。
燕子期失笑:“死亡海域一带派去的不少士兵都死于非命,要深入海底,危险不小。”
林寻一直陪着燕子期待到半夜,后者用传讯器和其他家主取得联系,结束通讯后面色肃穆不少。
期间林寻仰着头研究上面的夜叉图,被燕子期制止:“不管能不能成功,这都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林寻揣摩他的意思:“我现在就能走?”
燕子期点头:“留下来,也是耽误你的时间。”
接过林寻手上递来的幽火,引领他走到镜子的中央:“我会牵动塔楼的力量,另一部分要靠你自己。”
林寻没那本事,直接甩手扔给系统。
“对不起。”这大概是燕子期平生第一次说这三个字,不甚流畅,他的手轻轻在林寻头发上揉了下,动作十分温柔:“让你遭受了许多无妄之灾。”
林寻不自然的侧过脸。
燕子期顿了顿:“出海的时候你不能来,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林寻:“去吧,皮卡丘。”
“……”
镜子不停在面前移动,四周铃铛拼命响动。
坦白说,这种人为操作引起的空间波动,造成的不适感比之前来系统打冷颤的时候还要难受。
燕子期唇瓣动了动,林寻在繁杂的铃铛声中尽量去听他在讲什么。
“去吧,皮卡丘。”燕子期模仿他刚刚的语气,面无表情地操纵镜子。
“……”
狂风暴雨后的宁静。
面对眨眼间切换的场景,林寻还没从失重感中缓和。
快速扫了眼四周。
除了身下的沙发,就剩茶水,报纸,还有墙上的电视机。
这应该是个临时的休息室。
林寻的目光紧盯着报纸上的日期,指腹用力摩擦了一下——
他回来了。
真正意义上的,回到属于他的世界。
只是有一点……望着过分纤细的手腕,还有十分光滑的手指,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不是自己的身体。
这双手,一看就是经过精心包养,没有握过抢的手。
“解释。”
两个字带着难以名状的压迫感。
【系统:宿主原来的身体已经被冰冻三年,各项机能要恢复很困难。】
这个世界不少有权有势的人死后都被冰封保存,期待未来的科技能让他们起死回生。
林寻生前的亲人几乎个个视他如毒蛇猛兽,他倒是很好奇是谁最后这样决定处理自己的尸体,以他们的行事风格,立刻火化掉都不为过:“怎么样才能换回来?”
【系统:随时,不过鉴于宿主从前身份特殊,建议不要立刻更换。】
林寻唇角一弯,笑意完全不达眼底,的确,要是现在立刻回到公众的视野,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我现在的身份是什么?”
【系统:来得太急随便选的,稍等,我看一下。】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外面的人看到林寻立马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可算找见你了。”
林寻只是恩了声,不清楚身份的情况下,尽量避开言语上的交谈。
进来的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坐在林寻旁边,一副知心哥哥的模样:“知道后天就要开演唱会,你压力大,但这个节骨眼上,千万要盯住压力,公司多少双后辈的眼睛盯着呢。”
林寻:“演唱会?”
男人扶了下眼镜,拍了下他的肩膀:“别装傻,今天晚上有聚会就放过你,明天必须来录音室练习。”
林寻定定坐在那里,也不知将他的话听进去没有。
“一会儿造型师就来了,你换个衣服,六点钟我接你去赴宴。”
男人顺带嘱咐道:“今天晚上的宴会很重要,千万别搞砸了。”
林寻拿起桌上的水,抿了口。
不想给他更多压力,男人轻咳一声:“放轻松,你就是去唱首歌给大家助助兴,曲风选欢脱一些就成。”
他离开后,林寻的表情一下就冷了下来。
【系统:陆榕,男,二十五岁,知名流行乐男歌手,大学期间就发行了唱片并大获成功。】
林寻:“继续说下去。”
【系统:……】
长达五分钟的沉默。
【系统:这是个意外,相信宿主可以应付。】
林寻看了眼电视机里的时间:“再过几个小时就可以一展歌喉,现在练习一下是能‘应付’。”
系统这次彻底不出声了。
造型师五点的时候就来了,身后还跟了两个助理,拎了一堆东西。
“先去换衣服。”听语气跟原来的陆榕很熟。
林寻换好西装出来,造型师愣了下,脸还是那个脸,身材也还是那个身材,怎么举手投足间多出一股子贵气。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造型师没觉得奇怪,都知道陆榕最近情绪不对头,听说前几天还酗酒,不过他们也是过来人,第一次开演唱会,又是万人场,难免会紧张。
帮他快速打理了下头发,未免显得太过刻意,没有上妆,“姐就不烦你了,有事给我们打电话。”
“好。”
又过一个小时,戴眼镜的男人准时到达,带林寻上了辆豪华黑色轿车。
“想好一会儿唱什么了么?”男人主动打破沉默。
林寻摇了摇头,后又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