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数不论怎么变,除出来的都是1。
“1”究竟指的是什么……
陈仰觉得自己又在不知不觉中被固定思维套牢缠住了,挣脱不开,他心不在焉的问朝简:“回公司还是?”
“去吃东西。”朝简说,“午饭时间早就过了,我饿了。”
陈仰一看手机,快到下午三点半了,他寻找到哑巴的身影,叫上她一起下楼。
一到大厅,陈仰就感觉哪里不对,他谨慎的扫动四周,忽地停在一处。
遮着两具尸体的披肩塌下去了一大块!
陈仰呼吸急促的走了过去,他用朝简的拐杖撩开披肩,又把披肩放了回去。
两具尸体几乎没剩多少了。
藏匿的怪物要吃肉,这就是尸体不消失的原因。
陈仰若无其事的回到朝简身边,就在他把拐杖还给对方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响。
“嘭”
一具肥胖的尸体从三楼丢了下来,是那个被吃掉大半个头的中年人。
郑之覃扔完尸体,弹了一撮烟灰下来,他站在护栏那里看了看深海,夹着烟的手对陈仰摆摆,走了。
陈仰没把那具尸体拖到角落里的另外两具那里,而是把它放在大厅最中央……楼上三层只要站在护栏就能看见的方位。
他们人这么多,说不定就有哪个撞见怪物吃尸体。
片刻后,陈仰坐在咖啡店里,吃着热腾腾的老坛酸菜面,旁边是吃着红烧牛肉的朝简。
哑巴坐在他们对面,她吃的是陈仰给的蛋糕。
幸亏这是陈仰从公司冰箱拿的,不是他自己的东西,不然她都不敢吃。陈仰家的那位领地意识太强了。
陈仰在泡面桶里找酸菜吃,他随意的问哑巴:“你住哪?”
哑巴把塑料叉子戳进蛋糕里,速度从牛仔裙的口袋里掏出便利贴本跟笔,写下几个字转给陈仰看。
【青城,北郊。】
“北郊的啊。”陈仰有点意外,“我住在三连桥。”
哑巴呆住了。
陈仰看着她说:“你也是?”
哑巴很用力的点头。
陈仰更意外了,这还是他遇到的,除了朝简以外的第二个三连桥人,他看着哑巴的眼神都柔和了起来:“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很小就出国了,这些年一直在国外读书,治疗嗓子,去年年底才回来的,我住表哥家。】哑巴激动的在纸上写着,脸上写满了惊喜。
陈仰抵着朝简腿部的脚动了动,那难怪没见过。
【哥哥,如果这次我能活着出去,出去了还记得你在三连桥,我会挨家挨户敲门找你的^v^】
陈仰看到小哑巴写的字,默了默,他拿出笔记本说:“你把你的联系方式写在这上面。”
哑巴不仅写了联系方式,她还忍不住写了自己的任务经验。
前面的那些人都写了,她也要写。
这是一件很有仪式感的事,也有纪念意义。她希望自己经历的一切能够被人看见。
陈仰发现小姑娘写的非常认真,小学生记笔记一样,她写完检查了几遍,确定没有问题才把笔记本推还给他。
那份笔记的末尾是——哑巴。
陈仰喝了口泡面汤,叹口气,请假单的乌龙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怪物想要利用李正干扰大家,他拿出手机点开服务台录的视频,一眼不眨的看了一会,头疼的关掉,继续叹气。
“你还吃不吃?”朝简用膝盖碰他。
“不吃了。”陈仰刚说完,泡面桶就被朝简拿走了,他说,“只剩一点了,别吃了,食物够用,你没吃饱可以再泡一桶。”
朝简不理他。
陈仰冷不丁的瞧见哑巴盯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一言难尽的样子,很纠结,他疑惑道:“怎么?”
哑巴刷刷写了什么,竖起便利贴本。
【哥哥你好笨。】
陈仰被打击到了,他小声告诉朝简:“小哑巴说我笨。”
朝简捞着泡面吃:“你不笨。”
陈仰的眉眼鲜活过来,就听他道:“你是蠢。”
“……”有区别吗?
陈仰试图辩解:“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年纪轻轻的,脑子跟记忆却时好时坏,有时候会比较糊涂。”
朝简:“嗯。”
陈仰一肚子的话被这个字堵住了,他哑然片刻,没什么意义的撇了撇嘴角。
“蠢没事,只要你老实。”朝简说。
“老实这个词你说很多回了,我每次听都觉得莫名其妙,我在任务世界还不够老实吗。”陈仰往桌上一趴,脑袋压在胳膊上面,闭起眼假寐。
朝简维持着捞面条的姿势一动不动,半晌才低下眉眼。
哑巴从少年身上感受到了冰冷的孤寂。
明明他形影不离的跟着喜欢的人,时时刻刻的看着守着,他却是孤独的,灵魂居无定所,没有倚靠。
哑巴吃掉蛋糕上面的小草莓,她还是羡慕陈仰的,有个人能在凶险的任务世界那么陪着自己,多好啊。
不过她不嫉妒。
陈仰能有生死与共的搭档,一定是他该得的。
哑巴没有打扰对面的两人,她静静的解决掉自己的食物,在便利贴本子上写写画画。
周围人也没搞出多大的噪音,都累了。
陈仰迷糊着睡了一会,他睁开眼看到的是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少年也趴在桌上睡着了,面对着他睡的。
“啊啊。”对面的哑巴叫着陈仰,递过去一部手机,“啊。”
“你没休息啊,这是你的手机?”陈仰说。
【不是我的,是我在公司找到的。】哑巴翻一页写。
陈仰按开手机:“设置的图案锁,解不开啊。”
哑巴期待的看着他。
“我没有这个技术。”陈仰哎了声,“随便试试吧,没准运气好就中了呢。”
“一般是7,l,z……”陈仰说一个试一个,全是密码错误,请重新绘制,他默默的抬起头跟哑巴你看我,我看你。
陈仰叫醒自己深不可测的搭档:“你能解锁吗?”
朝简爬起来,身体往椅背上一靠,他的脸上有压出的红印,看起来有点孩子气:“你觉得呢?”
陈仰说:“……我觉得不能。”
“个人信息。”朝简接着他的尾音说。
陈仰立即给哑巴使眼色。
哑巴比了个“ok”的手势,一会就回公司搜。
【手机会有用吗?】
陈仰说:“我的直觉告诉我,手机里有关键的线索。”
哑巴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先想办法解锁。”陈仰说着就打量咖啡店里的人,有五个不在这里,他们分别是郑之覃跟潘霖,肖环屿跟张岚,以及那个说队伍有一半是怪物的女白领。
在店里的一行人精神萎靡,要是平时别人问他们,是上学累,还是上班累?他们会说都累。
可如果现在问他们是上学累,还是上班累?答案却是都不累。
因为现在是人间地狱模式,累到爆炸,脑细胞再多都不够用,很痛苦。
陈仰喊了白领们一声,问他们每天都是几点上班,几点下班?
一番调查下来,得出的结果是平均九点上班,六点下班。
“陈先生,上下班时间跟任务有关系?”余哥问。
“不知道。”陈仰看手机,这会是四点多,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
陈仰隐隐觉得很重要,具体又不知道为什么。
二楼的一家公司里
张岚撕开泡面的包装,拎起长桌上的保温壶往里面倒水。
一股热气扑到了她的脸上,她揉了下眼睛,精致的眼妆早就在冷汗的浸湿下全花了,这一揉更让她露出疲惫和憔悴。
年龄的痕迹也遮不住的暴露了出来。
奔四了啊,半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张岚走着神,泡面桶里的开水漫了出来,几滴溅她手上,她下意识找纸巾擦。
“小屿?”张岚朝会议室喊了声,没得到回应,她用叉子把泡面压上,端着走了进去。
肖环屿躺在皮沙发上,手脚张不开的窝着。
“小屿。”张枫把烫手的泡面放到桌上,“泡面泡好了,起来吃吧。”
“我不吃,拿走!”肖环屿恶声恶气。
“不吃怎么行啊,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总是念叨说不想上班,想死,觉得就是我念着念着,我们才进的这里,可我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张岚很懊悔,她其实不是随口一说,是故意说的。那是为了让自己显得年轻些。
她上网搜了,年轻人喜欢那么嘲弄工作。
“呵呵。”肖环屿冷笑,“姐姐,你除了讲道理还会什么。”
“我……”张岚语塞,“那我道歉。”
“算了吧。”肖环屿不为所动,“你的道歉一文不值。”
张岚在椅子上坐下来,轻声细语:“都是我的错,是我嘴碎,我不该那么念叨。”她捂着头,迫切的想要跟小男友化解矛盾,“我补偿你好不好?”
“补偿我?”肖环屿窝在沙发里。
“嗯。”张岚柔情万分的说。
“好啊。”肖环屿忽然笑了起来,“那你要怎么补偿我呢?”
他猛地转过身,露出一张惊悚至极的脸,或者说已经不能算是一张脸。
所有的五官都扭曲移位,并且不断有黏液渗出。
仿佛某种软体动物。
余哥离开咖啡店上二楼,他经过一家公司门口的时候,想起来张岚在这上班,她跟她那个小男友处得怪不容易的。
犹豫了一会,余哥敲敲门。
那两人没下楼,不会是吵架了吧?余哥这么想的时候,门就开了。
余哥看见有个人背对他远远的站在窗口,隐隐约约是肖环屿,他打着手电往里瞧,没看见张岚的人影。
张岚在哪睡着了?那刚才是谁开的门?肖环屿开完门又回到窗户那里去了?能那么快吗?
不知怎么的,余哥心里有点发毛,他没贸然进去,只是扶着门框站着。
“肖环屿?”余哥喊道。
那个人没有转身,似乎没听见。
“肖环屿?”余哥提高音量,“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张岚呢?”
肖环屿似是听见了,他晃了晃了身子,想要转身。
“哗!”
肖环屿的脸贴在了余哥的脸上,面带微笑,但他的身体依然站在窗口,脖子像章鱼一样拉的很长。
肖环屿的眼睛瞪的很大,直直的盯着余哥。
“肖……肖……”余哥吓得大脑空白,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语气轻柔。
肖环屿的嘴咧得很长,不断流出的黏液滴了地板上面,很快就凝聚成了一大滩。
而他的声音,才是让余哥感觉最毛骨悚然的。
这明明是张岚的声音。
“你找张岚啊?她不在,她被我吃了。”肖环屿笑着,用张岚的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