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死了。”石飞侠捶打沙发。
“撑死了拿染羽剂做什么?”
“……”石飞侠迅速将东西藏到身后。
“你这不叫撑死,你叫死撑。”雷顿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走进洗手间。过了很久,才一脸舒爽地出来。
石飞侠惊讶道:“你上大号了?”
雷顿愉悦地点头。
“这么快?”石飞侠看着他矮小的身材,感慨道,“这就是肠子少两圈的好处啊。”
次日一大早。
石飞侠买了点东西回来给雷顿当三餐,然后振奋精神出去找工作。虽然托雷顿的福,他有了笔小存款,但是坐吃山空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昨天睡不着,他上网查了些招人的小旅馆,并预约了今天的面试。换了以前,打死他都不会自贬身份去应征这些地方的工作,但是经济危机导致很多涉外酒店的住房率锐减,莫说要招人,不裁人已经是万幸。所以石飞侠只能将要求一降再降。
连接面试了两家,谈得都不错。
石飞侠发现他终于转运了。至少他暂时不用去当洗碗工了!
他站在路边手舞足蹈,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叫道:“你怎么在这里?”
石飞侠舞姿一僵,缓缓回头,却见托尼正端着一只金鱼缸颤巍巍地站在电线杆旁。
“嗨。好久不见。”最近不但事业运上升,连朋友运也是。以前两三年不见得在路上碰到一次,现在可好,一天一个,还不带重样的。
托尼快步走进他,小声道:“你逃出来了?”
石飞侠翻了个白眼,“你有办法从那里逃出来吗?”说起来,他们也算是难兄难弟。
“那你怎么在这里?今天明明才六号,还不到一个礼拜。”
“那里出了点意外,所以我提前出来了。”石飞侠拍了拍他的肩膀,“最近过的怎么样?”
托尼迟疑了下,才徐徐道:“我接替了你的工作。”
石飞侠笑道:“哦。你受得了那个武振剑和他的老女人?”
托尼见他没任何不悦,才微笑道:“工作而已,把他们当做人民币就好了。”
石飞侠看看他穿的黑西装,又看看他手里的鱼缸道:“现在在上班吧,怎么出来买金鱼?”
“vip客人要。”托尼说得简短。
但是石飞侠最是清楚酒店里的道道,但凡新官上任,要是镇不住老人,就只能当孙子。买金鱼的这种事情再怎么轮,也不该轮到前厅经理身上的。当然,就算是老朋友,有些事情也不能当面揭穿。所以他只是淡然一笑,没有追问。
托尼道:“对了,你有封信寄到酒店。现在方便么?我回去拿给你。”
石飞侠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这年头还有谁会用写信的方式联系他,于是点头道:“好。”
这家酒店石飞侠呆了很多年,论感情,这里是最亲的。
但是当他踏进大门,看着大堂中央那华丽的喷水池时,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伊斯菲尔的那个大泳池。碧蓝清澈的水。还有水里,那个俊美绝世的天使。
“你怎么了?”托尼匆匆走回来,就见到他呆呆地看着喷水池,神情哀伤得近乎绝望。
石飞侠双手插在裤袋里,紧紧地攥着拳头。呼吸是那样困难,困难到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思念却那么剧烈,剧烈地好想要将胸腔震碎!
“飞侠?”托尼有点吓住了。
石飞侠抬起头,强自将眼眶中的泪倒流回去。
“你没事吧?”托尼轻轻扶住他的肩膀。
“你记得伊斯菲尔吗?”
托尼愣了下,“你是说那个堕天使?”
“嗯。”
“他怎么了?”其实他对他的印象仅仅于他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和那对漆黑恐怖的翅膀。
“我爱上他了。”
“……啊?”托尼手中的信差点掉下来。
石飞侠低下头,苦笑道:“而且,好像还有点走火入魔。”
托尼半天说不出话。他不知道是该提醒他说,那个是堕天使好,还是劝他说,那个是男的好。
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之后,石飞侠顿时觉得轻松许多,顺手接过他手中的信,微笑道:“有人倾听的感觉真好。我先走了。”他说着,慢慢转身离开。
“飞侠。”托尼追出来。
石飞侠停住脚步,回头。
托尼看着他,微笑道:“努力让自己快乐吧。”
从酒店出来,石飞侠松出口气。
这世界上,有一种感情在沉默中窒息而亡,但也有一种感情在沉默中发酵疯狂。他想,他对钱绿悠的是前者,对伊斯菲尔的是后者。
人界有电视、电脑、电影……有太多太多令他舍不得的东西。但是人界没有伊斯菲尔,甚至没有伊斯菲尔的气息,而这一点,却令他的舍不得变成不得不舍。
他离开人界半年,想念的只有繁华的街道,各种各样眼花缭乱的娱乐。而他离开诺亚方舟一天,却开始怀念那里的每个人,每样东西,甚至空气和灯光……
有时候选择,就是要将他们同时放在一个天平上,才能看得出来。
托尼说的对。努力让自己快乐,有些时候,对未来规划得再多也未必能实现,倒不如从现在开始,顺着自己的心意过每一天。
石飞侠突然抱住电线杆,用头磕了下道:“我真是太蠢了。”
一个小学生从他身边慢慢走过,“最蠢的是,自杀都不知道挑个没人的地方。妨碍市容。”
石飞侠:“……”这是他头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能妨碍市容。
平复心情之后,石飞侠找到附近公园的石凳上坐下来,打开信封。
信居然是他的婶婶寄来的。
自从他父母过世之后,他与叔叔婶婶的关系也越来越疏远,彼此起码已经有两年没联系。这两年里,他掉过两次手机,换过一次号码,怪不得婶婶寄信给他。
信里说他叔叔上个月因为车祸过世,如果他有空,就这个月初四去参加祭礼。信封里还夹了一张照片,是他叔叔和他小时候的合影——他和这世上,最后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人的合影。
……
这天,他捏着信和照片在公园坐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