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互相眼神交流。
谢三思作为男方家属,老父亲的心操的碎成渣了,他不得不出面扯开嗓子喊:“好了好了好了,人到齐了,开桌了!”
这话顿时引起一阵骚动,那份微妙紧跟着一哄而散。
“我的妈呀,终于可以上菜了。”
“他们再不来,你们就要给我收尸了,不夸张的说,我饿的都看见星星了。”
“谁不是啊,为了今晚这一顿,我三天没吃东西。”
“三天算什么,我一个月都没吃饱。”
“你俩去前面对个戏,演一出。”
笑闹声连成一片,是独属于这个年纪的快乐。
“一个个的都挺来劲。”赵成峰说,“考完了放飞了是吧。”
“那必须啊。”
“下个月要哭的有几个,举手我看看。”
“……”
今年原木的学生单招变数有一点大,没有达到赵成峰的期望值。
他算的是,上美院的能有十个,然而报名的都没那个数,被录取的也就只有三人。
还是同一个美院。
这事赵成峰就不提了。
至于统招过线的情况,那跟他意料的差不多,有百分之九十五。
不管是省内还是省外,对于美术生文化课方面的分数要求,各个学校不同。
赵成峰希望混了几个月,没怎么认真学,基础不扎实的,或者技巧不错,只是没发挥好的能复读一年,不要随随便便就奔去一个学校。
三四年的光阴不是那么浪费的,将来后悔了就晚了。
但还是要看学生们自己的想法。
赵成峰的视线扫向斜对面两个学生,也不知道他俩会选什么专业。
他想的是,这俩孩子能有一个走纯艺术类路线。
这个专业不好学,学进去了,就是国内艺坛的希望,油画国画都是不错的选择。
转而摇摇头,一个选了,另一个也会跟着。
陈遇不知道赵老师的计算,她在吃江随给挖的宫保鸡丁。
江随盯着看。
陈遇被看得难以下咽:“你不吃啊?”
江随摇头:“不吃。”
假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情人节那天他跟老天爷商量,要是给他递枕头,他就吃素三年,永久性戒掉游戏。
枕头给他递了,他也要遵守约定。
江随原先不是信这玩意的人,听到谁这么说,他会嗤之以鼻,送上傻逼二字。
这不是有所求了嘛,万一他没遵守,老天爷给他穿小鞋,让他求而不得,那他真的承受不住。
江随桌子底下的脚碰碰她:“你说高考完给我做灌汤包的。”
陈遇之前没把他的这个动作当回事,就觉得是皮,吊儿郎当的,现在是截然不同的反应,心跳都快了:“嗯。”
江随咕哝:“那能不放肉吗?”
陈遇表情诧异:“不放肉?”
“昂啊,”江随撇撇嘴,“包子馅放蔬菜,全素的。”
陈遇看他的眼神十分古怪:“你变异了?”
江随:“……”
过了会,江随又碰碰她手肘:“你怎么跟于祁一块来的?”
陈遇以为已经翻篇了,敢情还没翻,她咬着炸的酥脆的秋葵:“半路碰到的。”
江随哼了声:“那真是巧。”
陈遇喝口雪碧:“他也住在老城区。”
江随更郁闷了,语气酸的不行:“你连这都知道?”
“怎么了?”陈遇说,“我不也知道你家?”
那家伙跟你什么关系,能跟老子比?江随正要发火,就听她来一句:“我还去了你家,吃了你家的早饭,进了你房间,坐了你的床。”
他登时就服帖了。
包间里开了两桌,坐的满满的。
吃了一轮,喝了一轮,氛围就飘了。
李洋带头起哄:“兄弟姐妹们,让我们敬一下我们画室的神仙组合。”
谢三思觉得这好:“那就祝我们每个人都能随遇而安,遇到幸福,得到幸福,和和美美万事如意。”
话说得相当漂亮。
“来来来,干杯干杯。”
江随皱眉:“都他妈搞什么呢。”
嘴上这么说,眼里却没一点不耐跟怒气,爽死了。
包间里的起哄声在陈遇的反应下有所凝固。
因为她迟迟都没有动,眼睛垂着,也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
江随见小姑娘这样,面色一点点沉了下去,他深呼吸,缓了缓烦躁的情绪才凑近她,低声道:“闹着玩的,别生气。”
陈遇扫他一眼,那里面带着郁气。
江随愕然,我说错话了?
就在大家以为这组合真的凉了的时候,陈遇拿起了杯子。
江随愣愣看她。
陈遇出声提醒:“杯子。”
“噢。”江随照做。
众人:“……”
凉个屁。
后半场赵成峰被家里电话催的先走了,结了帐走的,不忘叮嘱稳重些的于祁,晚上多看着其他人,别惹事生非。
老师一走,包间里更活跃了。
本来只有男生们喝啤酒,现在女生们也架不住好奇的尝试了起来。
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意味弥漫了一桌。
江随的计谋是喝酒壮胆,结果太上头,加上大家的起哄麻痹了他的焦躁不安,让他信心胀满,膨胀了起来,原本等散场再表白的计划提前了。
当着大家伙的面,江随干了一大杯啤的,下一秒就抓住陈遇的手,腰弯着,额头撞上去,低喘着气,嗓音干涩嘶哑。
“小陈同学,我做你男朋友好不好?”
陈遇愣在当场。
其他人没听见那句话,只看到了两人之间的举动。
什么情况?
谢三思忙打哈哈:“那啥,我随哥喝多了。”
“随哥?”
谢三思起身过去,试图把随哥拉起来,却被一把挥开了。
“滚你妈的,老子没喝多。”
江随怒吼了一声,抓着小姑娘柔软的手摩挲,眼神执拗地直直看她,眼底涌着干净纯粹的情动:“好不好?”
酒精烧毁了他的理智,顾不上周遭一切,面子装逼什么的都忘了。
情绪压不住地溢到了脸上,洒的全身都是。
炽烈又滚烫。
包间其他人都在看。
陈遇把手从江随的禁锢中挣脱出来,推推他:“先出去。”
江随的眼睛黯淡下去,宽阔的肩膀往下一塌,看起来挫败而颓废。
陈遇深深地看着他:“跟我出去,我有话要告诉你。”
说着就拉开椅子站起来,离桌,朝着包间门口走去。
江随没有听出她声音里的轻柔,甚至是在哄他。
出去说什么?说他人很好,只是他们不合适?
去他妈的。
江随猩红的眼瞪着地面,沉寂的可怕,像一只被主人残忍丢弃的大狗。
随时都会发疯。
包间里鸦雀无声,喝酒的吃菜的全被按了暂停键。
包括谢三思跟于祈。
前者的娃娃脸上是大写加粗的懵逼,随哥刚才表白了?还失败了?
卧槽,要死了。
后者则是怅然中夹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仿佛已经提前看到了这个故事的结局走向,只是没剧透给别人而已。
陈遇平静地停在门边,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江随,跟我出来。”
江随半阖着眼帘,眉头紧锁着,面部神色灰败,只想听她说一个字“好”,其他的都不想听。
陈遇又喊:“江随!”
还凶我,江随难过的撇了撇唇角,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陈遇的心口猛烈颤了一下。
来的一路上她都在整理自己的感情,到了饭店也没能整理好,只是暂时被她竭力压了下去,封在心底的角落里,她想等吃完饭,大家都走了再说的。
现在封口却被强行撕扯出了一道裂缝。
没能整理妥当的感情一窝蜂地窜了出来,冲进她的四肢百骸。
澎湃至极。
陈遇感到呼吸困难,剧烈跳动的心脏一阵阵发疼。
一串混乱的脚步声从门口奔向桌子靠墙那边,江随还没回过神来,就在周围的惊呼里被捧起脸。
然后,他的小仙女吻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