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就看见男生跟女生说话,声音低低的,里带着些许撒娇的味道。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不能看我?”
“天天看,腻了。”
“……”
服务看着男生愤怒之极,却又憋着不发火的委屈模样,目瞪口呆。
“嘭”
江随将菜单往桌上一扔,冷眼扫过去:你他妈看够了没?
服务员吓一跳,快速确认完每个菜撤了。
陈遇这桌的菜上得很快。
隔壁比他们先点的都没上,她接到那几人不满的视线,嘴角动了动。
“吃饭。”江随的膝盖蹭了蹭她。
陈遇身子一抖,手里的筷子掉到了桌上:“……”
江随严肃道:“小儿麻痹?”
结果腿就被踢了一下。
陈遇刚调整好心绪,重新拿起筷子,就听见江随来一句:“要我喂你?”
“吃你的饭,”她冷冷瞪他,“少说话。”
江随吃着菜:“你就知道凶我。”
他的目光掠过她的小瓜子脸:“发现没,你在我面前最横,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
“恃宠而骄”四个字他没说出口,被碗里的鹌鹑蛋给扰乱了神智。
陈遇浑身僵硬,脸色十分的怪异。
我刚才在干什么?
脑阔疼。
陈遇的眼睫缓慢眨了几下,她把筷子搁在碗口上面,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淡定端起桌子里面的杯子喝水。
江随悠悠道:“那是我的。”
陈遇差点呛到,她咽下一口茶水,默默放下玻璃杯,换一只。
江随往后靠了靠,看着垂着眼喝水的小姑娘,面部表情颇为一言难尽。
她应该是不想听他逼逼,想堵他的嘴,一脑抽才干的这事。
现在反应过来了,尴尬了,不好意思了,难为情了,脸上挂不住,搞不好还想抽自己。
不说点什么,她怕是如鲠在喉,饭都吃不好。
想到这儿,江随有点郁闷,他都给她夹过多少回菜了,也没这样,还以为她早就习惯了他们的相处模式,怎么到她这就跟要命了似的。
操,生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她心甘情愿给自己夹菜,喂也不介意。
江随在心里酸溜溜的叹口气,嘴上揶揄着化解氛围:“都能一下夹起来蛋了,好厉害呢。”
陈遇:“……”
之后两人都没说话,各吃各的。
直到快吃完的时候,江随才开口:“不喝汤?”
陈遇吃着剩下的一点炖蛋:“太油了。”
“油吗?”江随拿勺子在汤碗里划拉划拉,“老鸡汤不都……”
瞥到什么,他的话锋一转:“老赵怎么来了。”
陈遇闻声望去,跟站在饭馆门边的老师对上视线,那视线太冷了,她的心里咯噔一下,有种很糟糕的预感。
蛋也吃不下去了,陈遇坐不住地站了起来,朝那边走去。
脚被拦住。
江随递给她一张纸巾:“嘴擦擦。”
陈遇现在很乱,手随意伸了过去,几根手指的指尖搭上了他的手。
江随的呼吸骤然一滞,那只手灼烧一片,他红着耳根,看看完全没注意到这一幕的女孩,躁动的心被无奈取代:“老赵不是找你的吧?”
“是找我的。”陈遇拿走纸巾擦嘴,“你别跟着。”
已经起了一半的江随额角一抽,坐了回去,咕哝道:“谁稀得跟。”
口是心非完了,接着说道:“我在这等你。”
陈遇背对着江随的时候,嘴角就耷拉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变了,不安又焦躁。
赵老师平时很严格,但没对她冷过。
因为她做着学生该做的事,成功从一个不被看好的存在,稳稳占据了第一画室的其中一个位子。
得到过的夸赞表扬不计其数,大厅横梁上也已经贴了她的几幅画。
这次赵老师这个态度,怕是……
陈遇的不安在心底无声无息发酵,砰然狂野生长,她跟着赵老师离开饭馆,停在一个门脸旁的拐角处。
赵成峰劈头盖脸就问:“你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画的差那么多?”
陈遇已经膨胀的不安顷刻之间凝固,又在下一刻破裂,冲进五脏六腑,她拧紧秀眉,一时没有说话。
赵成峰冷冰冰的。
这次的联考跟往年一样,走的是正式考试的流程。
所有画都封了名字,老师们利用中午的时间一起打的分,全打完就撕了封条。
画室跟画室之间会比较。
出了分数,老师跟老师也会讨论,这是我的学生,画的很好吧,你那个学生哪画的不行之类。
原木作为c城最好的画室,每年的联考,素描前三的名额都是原木的。
赵成峰心里有对应的人选,今年却出现了一个意外。
就是面前的这个学生。
赵成峰点了根烟,长长地抽了一口,他对她寄予厚望。
没想到她竟然把头身比例画错了,这种错误发生在别的学生身上很常见,对现在的她来说,太过低级。
半身像写生是她擅长的,尤其是画男性模特。
赵成峰冷峻着脸:“为什么连平时的一半水平都没发挥出来?”
陈遇看着地面,轻声回答:“之前没站着画过。”
没调好画架。
俯视着画的,比例没掌握好。
陈遇大概能猜到其中原因,她是有心理准备的,可还是不能接受。那张素描得了多少分?
赵老师在这个时间找上她,说明心里头有气,那她的分数到底有多低?
陈遇的脸色瞬息间变了又变。
联考是她这几个月交的最大的一张答卷,不理想的话,剩下一点集训时间,她心理上会很难熬。
赵成峰站了会,抽完一根烟,丢下一句“下午好好考”就甩手走了。
陈遇后退两步靠着墙壁,垂头面无表情地立了片刻,弯腰蹲了下来。
“怎么蹲这儿了?”江随找过来,看着女孩青涩而单薄的肩背,皱皱眉:“老赵跟你说了什么?”
陈遇脸埋在臂弯里,头发散下来,微乱的垂搭着。
发丝都蔫了。
江随俯视一两分钟,也蹲下来,捉住女孩垂在半空的一缕发梢,趁她看不见的时候绕上自己指腹,缠了一圈又一圈,试探着低声问:“是不是分数出来了?”
顿了顿又问,嗓音更低更柔,带着明显的小心翼翼:“没考好?比自己预想的低了?”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答案也出来了。
江随一张脸铁青,后槽牙咬了咬,老赵真他妈的行。
沉默了几瞬,江随把女孩棉袄后面的帽子捞上来,扣住她的头发,他靠近些,两只手隔着帽子按着她的耳朵,揉了揉。
“不难过啊,我们小陈同学最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