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女孩要张口,他顿时就不耐烦起来:“你一个女孩子,该软的时候就软一点,硬给谁看呢?”
陈遇:“……”
“那谢谢了。”
江随周身的气焰一下就熄灭了,来的快,去的也快,很迷,他垂了垂眼,一副长辈样语重心长道:“懂得知恩图报就好。”
陈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一只破塑料袋在街上乱飞,享受空冷的大舞台。
哗啦哗啦直响。
江随掉头把车扶起来,跨上去脚一踩,脸黑了:“操。”
链条掉了。
江随站在了狂躁的边缘:“有纸吗?”
陈遇在背包里翻出小半卷。
江随蹲下来,看一眼油光发亮的链条,仿佛已经黏了一手机油,要窒息了。
“纸。”
陈遇拽一截递过去。
江随把纸缠在手上,绷着脸去碰链条,快碰到时他额角跳出一根青筋,手缩了回去。
“不行,再给我点纸。”
陈遇又拽。
刺鼻的机油味挑战着江随的嗅觉,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有一瞬间想找个超市打电话给家里司机,报地点让人来接。
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按下去了。
江随捏捏缠着卫生纸的手:“多拽点,不够。”
陈遇:“……”
“算了,全给我吧。”江随又说。
那沉重且释然的样子,犹如要去执行一项国家交给他的重任,豁出去这条命为国为民,死得其所。
陈遇看不下去了,她把一大截卫生纸绕了回去。
江随欲要开口,就被女孩打断:“闭嘴。”
这么凶。
江随压下涌上来的火气,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陈遇四处看看,捡了一根小树棍,没表情地说道:“让开点。”
江随脚一抬,人蹲到了旁边,把链条前的位置让了出来。
看出女孩的意图,他把她扯开了。
“一边去。”江随皱眉,“机油垢弄手上,够你受的。”
陈遇凉凉道:“你再磨叽,天都要亮了。”
江随面部一沉:“我操,不知好歹是吧,来,你来,来来来。”
陈遇拿着树棍,勾住链条,向下一拉。
另一只手隔着点卫生纸,一把抓住后半部分链条,往小飞轮上一搭,卡上。
江随的目光左移,看她把外套袖子撸撸,露出一截细细的手腕,还有那根普通的红绳子。
“后面的小轮子好挂,麻烦的是前面的大轮。”
江随靠近,在她耳边低着嗓音提醒:“齿对一半就行。”
陈遇的的手原本很平稳,他一靠近,带着浓烈的少年气,湿热的呼吸也拂过来,她的动作就滞了下。
江随发出模糊鼻音,带着点捉弄的笑意:“被机油味熏傻了?”
“……”
陈遇吸口气定定神,快速将耷拉在下面的链条对上大|轮|盘,摇脚蹬子。
剩下那半也逐步卡了进去。
“你试试。”陈遇起身。
江随上车,转转脚蹬子,链条很灵活,他将搭在脚蹬子的鞋放下来,撑着地面,手抵在车头上,身体前倾些,凝视女孩沉静的脸。
陈遇有所察觉地抬头,跟他对视。“没修好?”
江随对女孩勾勾手。
陈遇没给好语气:“干嘛?”
说着脚步也迈了过去。
江随拍拍她的发顶,触感柔软的他下意识揉了一下,又摸一下,用长辈的口吻欣慰的叹息道:“我们陈同学真棒。”
陈遇:“……”
神经病。
陈遇正要走,眼里闪过什么,猝然回头,把沾满机油的卫生纸跟树棍朝他眼前一晃。
江随立刻后仰,一米八多的人,愣是吓的炸毛,显得十分狼狈。
“噗嗤”
陈遇表情管理失控,一下子没憋住,直接笑出了声,一双眼弯起来,脸上透满狡黠的光亮。
整个人就像是画中人成精,从画里走出来,鲜活的有些惊艳。
江随愣住了,也气笑了。
怒火一扫而空,他舔唇轻啧,跟个小姑娘计较什么。
深夜的街上,一排敬礼的老槐树,枝叶茂盛浓密,月光洒下来,铺了一地稀薄细碎的光影。
一黑一黄两辆自行车并头前行。
江随前后左右扫扫:“这不是我上次送你回来的路。”
陈遇呼吸着树木的淡淡清香:“另一条。”
江随懒洋洋地“哦”了声:“还以为你要把我卖了。”
陈遇没搭理。
槐树摇曳着,风不算大,但是很凉。
秋天的温差很不温柔。
陈遇一手抓车头,一手迅速把外套拉链拉上去一些,下巴缩进领子里。
“我俩的事,”江随慢悠悠的骑车,“就这里面的误会,我已经跟三思他们说了。”
陈遇脑中浮现什么,车速降下来,突兀道:“那条黄金蟒,你见没见到?”
“哧――”
江随刹车,语气恶劣:“你好那一口?”
陈遇还没回应,江随就抓起车头,“嘭”地往地上一摔:“看不出来啊陈同学,你口味竟然这么重。”
“你不是怕蛇吗?”
江随脑子里忽地闪过什么,皱了下眉头。
陈遇心想,这回应该能沟通了吧。下一秒就听他皮笑肉不笑:“所以是喜欢纹身,不喜欢蛇,那喜欢什么?花儿草儿?小房子小树苗?”
想多了,还是沟通不了。
“我就问一句,你说一堆。”陈遇冷着声音,“不能听我说完?”
江随顿了顿,觉得自己是理亏,他小幅度地瞥了她一眼。
“那你说。”有一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