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如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方才还是晴空万里,萧九遥去了趟厨房的功夫,刚上马车便阴云密布,乌云低垂的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公子,何时动身?”
“走。”
“好嘞,公子坐稳咯。”
车夫长鞭甩,啪的一生,清脆响亮。马车内极为奢华宽敞,足有四匹体态匀称四肢强健的骏马来拉着。
秦州出骏马。
这马匹便是出自秦州,秦州地处荒凉,民风彪悍,不论男儿女子皆是在马背上长大,而正是这等贫瘠之地却盛出宝马。秦州有六郡,三郡与三郡相连,其间隔着一条大几百里的长河,故而有前三郡与后三郡之称,距京城近的唤作前三郡,距京城远的为后三郡。
前三郡中盛出讯马,多用于各州与朝廷之间消息的传递,这等马匹体态纤长,看起来极为瘦弱,却是实实在在的千里马,可日行百里不用进食,不歇息。后三郡中盛出战马,这等战马体态粗壮,身形极大,极为适合点短程冲击,用于两军交战之中最合适不过。王朝安定半百年之久,哪有战乱一说?故而这百年来战马多用于兵将操练,
桂春坊中的这三匹骏马便是出自秦州的讯马,这等宝马本不用鞭打,只需给其一个讯号便会动身。车夫的那一鞭子本就没有抽在马之上,而是抽的空中。鞭响便是讯号,四匹骏马同时扬起前蹄,长空嘶吼。
老天偏要与他们作对一般,车身刚刚动大雨便倾盆而下,枣子般大的雨点由苍穹劈里啪啦落落,砸在厚实的轿子顶上发出砰砰闷响,及其富有节奏韵律,如是皇宫中的春雨鼓乐一般。
琳琅街水泊在车轮下被撩起两寸多高的水浪,车轮刚刚碾过水浪便落了下去。街上喧闹不止,行人争相多路跑回家躲雨。
贩子们也手忙脚乱的收拾着自己摊位,这场雨来的始料不及,谁也没有想到。行人争夺zh着躲雨的地方,不知是谁撞到翻了一处小摊儿,青菜摊了一地,萝卜在行人脚下滚出许远,一位穿着粗布麻衣的姑娘在街上水泊中脚乱的见者满地的菜,兴许是大雨的缘故,就连瓮里的鲫鱼都活蹦乱跳,更有两条劲大的直接跳了出来。
“唉,大哥,让一下,让一下。。。我捡个萝卜。。。”
一片哄乱中,姑娘弯腰穿行在行人之间,水泊之上,弯腰的姑娘不知被撞倒了几个跟头,一向竖着整齐的马尾辫儿不知何时也披散开来,被雨水浸湿的头发紧紧贴着额头。街上慌乱躲雨的人太多,谁会注意到一个捡菜的姑娘,更有被撞到的人骂骂咧咧道:
“都掉到雨里了还能卖?小贩子,就是小贩子!”
那姑娘抹了一把雨水,笑着说道:
“这菜不卖,回去洗洗自己吃。”
说话的那人早已不知被挤到了哪里去。
姑娘觉得有些委屈,嘴唇紧绷,却面带笑意的继续在地上捡菜,雨水打在她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下撇的嘴角儿缺却带着笑意,分不清是哭还是笑。
萧九遥的马车轰隆隆行在街上,四溅雨水让行人纷纷让路。
“吁——,你他娘的不长眼睛啊。”
一个急刹,四匹秦州讯马同时扬起前蹄,落在地上时也溅起一阵水花,马车上轿子自然也是猛地颠簸一下。
“对不住了老爷,对不住了。。。”
浑身的雨水将粗布麻衣紧紧贴在姑娘身上,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线身形,只是这时可无人欣赏这等美景。姑娘头发紧紧贴着额头,弯腰在地上捡菜,手里紧紧攥着一把香菜,怀中还抱着些萝卜,朝着马车连连点头致歉。
“怎回事儿?”
马车里的萧九遥自然也感到了剧烈颠簸,皱眉对着车外马夫说道。
“唉,公子,没事儿,只是让人突然挡住路了,这便赶走。”
萧九遥撩开侧窗,看见姑娘紧紧抱着萝卜站在哪里不知所措,是走还是留,走?地上的菜定然被马车碾烂,留?能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