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如今已是到了郡城,杜鹃跟小昙的容貌也不算扎眼,严琅就让小昙化作人形跟他们一起上船。
终于能够像个人一样光明正大的逛街玩耍了,小昙还是很高兴的,再加上昨晚又除了一只道行高深的厉鬼,小昙自觉修为精进了不少,如今就算是被大太阳晒上一整天也无碍,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再回花盆里把自己埋进土壤里休息也完全不成问题。
有杜鹃这样的老江湖在,小昙的很多问题也有了人回答,严琅看小昙高兴的劲头,心里也是欢喜,继而又有些羞愧,他兜里钱不多,若是有钱的话,小昙想要什么他就都能买给她了。
如今因为知道他钱不多,小昙看见很多东西也都是看看,十分乖巧体贴的没有说想要,便是杜鹃要买给她她也笑着不答应。
在去城西渡口的路上,严琅带着小昙一起选了她喜欢的花肥土壤,杜鹃买了一大包吃食,还有不少食材,现在有了林松带出来的那套简单厨具,等到了船上,他们跟人借个火就能自己做饭。
一行人到码头的时候天边的太阳才刚刚露出一点光弧,可码头却已经忙碌了起来,大船小船停靠在栈桥周围,有正在上下货的汉子们打着赤膊搬货,已经是忙得浑身汗湿了。
杜鹃去打听了一下,上午确实会有一艘客船经过,不过如今传讯不发达,普通人也不知道船只有没有遇见什么状况耽误了时辰。
想要搭船,自然只能等。
严琅他们找了一个视野开阔距离主栈桥也不算远的地方暂且放下行李收拾收拾坐下慢慢等,严琅看着不远处更宽敞的澜江,低声给小昙念了十几首有关于江的诗词。
林松就不说了,便是小昙都觉得读书人十分厉害,明明就是一个普通的事物,可他们却能用不同的角度去找到那事物的特点,并且通过赋诗吟颂分享给别人。
“书生,你能自己作诗吗?”
小昙好奇的问,这段时间书生都是念的别人的诗。
此话一出,严琅却是脸上一红,抬眼看了小昙一眼,而后小小声道,“等上了船,我给你念。”
他其实有作诗,还给小昙作了一首,可是给某位姑娘作诗本就如同表露心迹,这等、这等羞煞了人的事,如何能够在青天白日于大庭广众之下述之于口。
小昙不明所以,不过书生说的话都是有道理的话,所以小昙乖巧的点头。
“良瑾兄?哎呀良瑾兄,竟是没想到你我能在此处相逢!”
严琅刚被小昙问了作诗之事,心里忍不住就又一遍遍品味自己做好的那首诗,字字斟酌希望能够做到最好。
却是忽然听见有人叫他,严琅扭头看见一个穿外青内白儒服带着个书童正兴高采烈走过来的男子,却是有点头疼,下意识就站起身挡在了小昙前面,严肃着一张脸拱手回了礼,“子言兄。”
良瑾是严琅的表字,乃崇阳县那位帮助严琅良多的教谕取的。
良者,性子宽厚仁和也,又有好的意思。
瑾同严琅的“琅”字同义,为玉,即好玉,美玉。
对于严琅的冷淡,那男子也不在乎,笑得一脸庆幸,张口就道,“哎呀天可怜见,让我在此时此刻遇见了良瑾兄,实不相瞒,我昨晚才刚到郡城,却是意外遭了小贼,全副家当都被那可恨的贼人偷了,幸好遇见了良瑾兄,总算是有救了。”
说着话的功夫,此人还转着头去看严琅身后的三人,等看见杜鹃跟小昙时更是眼睛一亮,哈哈一笑,“良瑾兄,没想到你却是有美同行……”
严琅脸色一沉,抬手挡了一下,“子言兄,古语有云,其德薄者其志轻,子言兄勿轻志而薄德,言语随性。”
被人说志气不高德行有亏,那过于轻佻的言语也是因为他本性如此,霍子言原本带笑的脸也忍不住一僵,继而暗生恼怒。
这严良瑾,平时就做出一副温吞老好人的性子,动不动就对人说教,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了?
说起来这名霍高字子言的男子,跟严琅并不算多熟悉,只是在郡城考完之后被太守大人邀去状元桥畔菊园里吃过一回宴席,那时候刚巧霍高跟严琅的位置挨着。
霍高此人生于农家,虽然严琅自己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来的,且同窗好友中也不是没有农家子,可像霍高这种品行的人,严琅却十分看不上。
至于一直让霍高记恨在心的“说教”之事,却只是严琅看他将自己的亲叔叔当成书童奴仆般使唤来使唤去,看不过眼,委婉的劝了他一回。
当时霍高脸色不大好看,却也一副受教的模样,严琅哪里知道他因此就对自己记恨上了。
去年秋闱,霍高勉强上了副榜,原本还能再继续考,争取上了正榜成为举人再上京赶考,倒是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冒险,选择了仅此一次的会试机会,且穿着打扮还如此风雅。
虽然宽衣博带是文人的风尚,可如今一般情况下读书人也就是穿长衫,袖子不算宽,腰间扎腰带,讲究一点的外面再穿个罩衣外裳。
严琅为了赶路,只穿了最简单的长衫,便是书生帽也是收在书箱里,只用了个方帕裹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