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巨蟒掌握土地、城池和武装力量,那该有多恐怖?
摆在朝廷面前的就两条路。
要么视而不见,一切照例,佯装坦然的接受独立于朝堂之外的另一股政权。
要么疆场见真招。
殿阶上的狄仁杰面色有些僵硬。
他缄默片刻,避重就轻:
“臣建议一纸公函,勒令中山王回京接受三司会审。”
闻言,满殿震骇。
群臣难以置信,如此令人啼笑皆非的回答竟然出自狄公之口。
三司会审张巨蟒?
此獠敢一刀劈死三法司!
还以严厉的口吻命令此獠回来?
怎么想都觉得荒谬离奇!
短暂的喧闹过后,群臣渐渐沉默下来。
一些年老的大臣将狄公的心思看得通透。
未来绝对会频繁动荡,这个原本生机勃勃的帝国恐怕将丧失动力和方向,有沉沦坠落的风险。
作为臣子,面对这个局势,也只能在混沌和迷茫中徘徊蹉跌,踯躅不前。
那何必掺和其中?
装聋装哑装瞎才是最精明的选择。
皇帝你要是不满,咱乞骸致仕就行了,正好保住身后名。
这也许就是迫不得已的“中庸之道”吧。
从另一个层面上讲,狄公对陛下所作所为深感失望,亦不抱信心。
武则天神色晦暗,眼底溢出微不可察的痛苦之色。
就在此时,御史台韦敬源跳将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毫不客气地说:
“陛下,武三思已是残废之躯,何以再为储君?”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刚刚还拧成一股绳的官员立刻分化了。
萧邺阔步出列,戟指着他:
“储君废立是一件非同小可的大事,稍有不慎就会动摇国本!”
“荒谬!”韦敬源怒目相视,冷笑道:
“我怎么看不出武三思有这么大能耐?”
说完朝御座作揖,声若洪钟:
“陛下既立武三思为太子,武三思行事嚣张跋扈,以致昨夜之祸,前事不远,足以为鉴。”
话音刚落,陈子昂慷慨激昂的陈述:
“陛下,残躯为储君,有失国体啊,若他登基为帝,将来岂不是要让番邦人笑掉大牙?!”
太常博士祝钦明出列,声嘶力竭道:
“请陛下废黜储君!”
以崔玄暐为首的世族官员愤怒难抑!
太子全家灵柩还没下葬呢,你们这群人真的是冷血无情,一点心肝也无!
世族押上了筹码,倘若武三思被废,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们从不做赔本买卖!
念及于此,世族官员纷纷出列叫嚣,两方人马针锋相对。
朝殿哄闹嘈杂,眼看有要打起来的趋势。
御座上,武则天脸孔僵硬冰冷,竭力遏制几乎失控的情绪。
说起张巨蟒,满殿噤若寒蝉。
现在争抢政治利益,一个个嗓门大得不行。
何其可耻!
一个清瘦的官员挥舞着手臂,高声呼喊:
“昨夜皆因武三思怂恿唆使,陛下才不得不谋求自安之术,他才是罪魁祸首!”
刹那间,声音静止。
满殿鸦雀无声!
武则天脸色倏然涨红扭曲,眼中射出恨毒的火焰。
她一拳重重捶在御案上,咆哮道:
“来人,拖出去杖毙!”
“诛九族,朕要他满门尽灭!!!”
那官员被吓得魂飞魄散,如野兽般嘶喊起来: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周遭官员鼻间忽地嗅到一阵异样的骚味,略一低头,就见此人身下已湿了一片。
竟是被吓得失了禁!
他们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目光隐隐有些怜悯。
陛下刚下罪己诏,你现在说罪魁祸首是武三思?
你是嫌陛下受的屈辱不够,还得上去吐一口唾沫对吧?
竟然撞上枪口,那陛下滔天的屈辱只能悉数发泄在你身上了。
御林军冲进大殿,将倒霉蛋硬生生拖拽出去。
经过这个插曲,朝殿也安静下来,群臣心有余悸。
武则天目光尖锐冷厉,近乎从牙缝间挤出两个字:
“退朝!”
那冷漠决绝的身影落在群臣眼里,却异常哀伤凄恻。
.......
深夜,庐陵王府。
李显再也克制不了心中激动的情绪,他躲在被子里笑出了声。
“贤婿,贤婿,本王的好贤婿啊!”
白天,他要装作一副悲伤的模样去探望太平,还要流着泪去祭拜太子妃及诸郡王。
他忍得好辛苦!
“奴家就说了,子唯值得信赖。”
枕边的韦玉嗔了他一眼,白皙的脸蛋一片涨红,丰满的胸部一起一伏。
她太激动了!
什么都不做,就成了最大赢家!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滋生跪舔张巨蟒的念头。
这般强势的阎罗王,太有人格魅力了!
一夜之间,彻底倾覆神都局势,这就是她的女婿!
“爱妃,子唯送来一阵风,本王将要扶摇直上。”
李显撑起身,感觉自己胸中一股睥睨天下、傲视群伦的豪情壮志油然而生。
从今天开始,他的野心不可遏止。
他要问鼎皇权,君临天下!
韦玉慢慢平复情绪,眼神变得清明睿智:
“王爷切记,咱们这个贤婿心冷如铁,阴狠无情。”
“为了野心,谁都能成为他利用的棋子。”
听到这声警告,李显搂住爱妃的香肩,淡淡道:
“本王心里有数,不会真的将此獠当做依靠。”
“那就好。”韦玉臻首微点,似是想起什么,冷着脸问:
“我那小姑子真疯了?”
此话,让李显脸上有些落魄之色。
他沉默几秒,颓然低落的说:
“唉,好歹是本王亲妹妹,看到她这幅模样,真有些不是滋味。”
韦玉肘击了他一下,严肃提醒:
“我隐隐觉得其中有诈,太平会不会装疯卖傻,毕竟她差点成了废公主。”
李显从床榻上起来,披上袍子在寝殿来回踱步,皱眉道:
“行为举止跟十岁稚童差不多,应该是疯癫了。”
顿了顿,非常笃定道:
“如果说为了躲避罪责,母皇罪己诏已经贴满全城,她就该痊愈了,为何还要继续装下去?”
“要知道一个疯子,断然再无可能拥有政治势力,她培植十年的党羽一朝瓦解,她图什么呢?”
韦玉表情沉凝,她也赞同这个看法。
疯癫意味着出局,太平贱妇权欲旺盛,放弃政治势力跟她的野心相悖。
“爱妃......”李显端详着韦玉丝袍下丰腴的身段,眼神渐渐迷离:
“爱妃,夜深了,我们敦伦吧。”
她薄嗔了李显一眼,娇声道:
“王爷,最近这段局势非常关键,你先把身子补好。”
李显神色愠怒,又不敢发作,垮着脸躺回被窝。
李显急不可耐的去解开丝袍系带,殿门口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永泰郡主托奴婢带来了一则消息。”宫娥轻声细语。
李显勃然大怒,韦玉却一把将其推开,“进来。”
宫娥垂手走进大殿,韦玉劈头就问:
“仙蕙让你转告什么事?”
宫婢简短的说了一句话。
李显满脸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