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既然软的不行,小婿只好跟你来硬的。”
“不嫁,屠族。”
轰——
犹如惊雷炸响。
韦玉面色惨淡,脑海中几乎成了一片浆糊。
每个字都如擂鼓重重捶在她的心头。
屠族?
此獠凭什么能用轻描淡写的口气,说出这般丧尽天良的话?
就因为被拒,就要让对方遭受灭门之灾?
世间最荒谬离奇的事莫过于此!
“畜生!”
韦玉眼神像是冰刀,简直要把张易之剜死,再碎尸万段!
“呵呵……”张易之轻笑一声,脸上没有情绪波动:
“开个玩笑而已,岳母不会当真了吧?小婿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韦玉脸蛋阴郁,死死盯着恶獠。
刚刚如泰山临顶的威压和蕴含的杀意,绝不容错辨。
此獠真动了杀心!
连天下第一门阀都被屠戮殆尽,韦家能抗衡此獠的暴力手段么?
无言的沉默,在殿内蔓延,似要将人的血液凝结。
张易之坐在锦墩上,静静注视着她。
韦玉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冷静,声音里透出凛然:
“为什么偏偏是我韦家?”
她像是第一次看见此獠一般,慢慢地缓缓地仔细地打量他。
张易之神色未动,任凭尖锐的目光刮过自己的脸孔。
他忽地笑了起来:
“宗弟到了娶妻的年纪,正所谓长兄如父,我该给他安排一门亲事。”
“恰好我跟岳母关系紧密,何不亲上加亲呢?”
韦玉表情沉凝,目光掠过他,怔怔的盯着铜鼎檀香。
冷静下来,就嗅出此事不对劲。
张巨蟒一个细微的举动,都能搅乱天下风云,甚至改变政治格局。
既然已经跟清河崔氏结盟,为什么会还要找上韦家?
她脑中紧绷着的弦几乎要断裂,越想越迷茫。
于是故作情绪激动模样,将那酥胸一挺:
“我一介妇人做不了主,你自己跟家中族老去磋商。”
张易之瞥了眼那宝蓝色的肚兜轮廓,平心静气道:
“我现在就要一个准确答复。”
闻言,韦玉目中闪过阴霾,忍不住想将此獠的俊脸给撕烂。
为什么不褪下虚伪面纱,开门见山的袒露意图?
她轻移莲步到窗前,微风拂面,吹散了烦躁的情绪。
张巨蟒的谋划亟待明晰。
家族祖地远在长安,政治力量也仅仅辐射长安地区。
刹那间,韦玉一个激灵。
陪都长安!
此獠在长安斥资建造慈善堂,麾下将卒及绿袍都安置在那。
有武装有钱财,缺的就是政治力量!
念及于此,韦玉情绪激动,不禁毛骨悚然。
张巨蟒想以长安为造反根据地啊!
她蓦然转头,沙哑着嗓音:
“胃口堪比蛇吞象。”
还不算蠢……张易之面不改色,淡淡道:
“如何?政治联姻本就是各取所需。”
韦玉脸色阴晴不定。
既然窥破了用意,能不能一举打碎此獠的如意算盘?
答应联姻,家族绝对要被此獠拖进漩涡,甚至是万丈深渊。
但风险往往伴随着机遇,连清河崔氏都敢下重注。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
此獠就是几百年难遇的枭雄人物。
倘若生逢乱世,再多割据地方的豪杰都会沦为此獠的垫脚石。
这样不可一世的存在,能击碎一切不可能。
张易之起身走到她身边,望着远处亭台宫阙:
“倘若李显争储失败,你们京兆韦氏下场必然凄惨,就是一个输光筹码的赌徒。”
“那为何不尝试两边押宝?做稳赚不赔的买卖。”
“两只手才抓得稳。”
望着对方幽邃眼底的笑意,韦玉一颗心沉入谷底。
纵然百般不情愿,但她知道自己心动了。
权衡利弊之后,根本就很难拒绝这个诱惑。
张易之与她对视,语气恭敬且温柔:
“长安的世族并非只有韦家,我是真的为岳母着想。”
“哼!”
韦玉勾了勾耳畔的发丝,娇哼一声:
“话别说这么好听,普天之下,谁敢占你张巨蟒的便宜?”
“看样子,这桩婚事成了?”张易之眉头微挑。
韦玉板着脸,一言不发。
该死的张巨蟒,心机为何如此恐怖啊!
明知可能是火坑,她竟然也忍不住跳进去。
怪不得连那位都斗不过此獠。
张易之负手而立,淡淡道:
“那小婿静候佳音,希望越快越好。”
“呵呵……”韦玉美眸露出一丝戏谑之色,“你要走了?”
既然以长安为基本盘,那此獠必定是要离开神都,准备开创一番“事业”了。
张易之缄默片刻,没有否认。
韦玉收敛情绪,正色道:
“反正都是联姻,不如让韦氏嫡女给你做侧妃?”
一方面,张昌宗声名狼藉,家族实在不想被世人戳脊梁骨。
另一方面,也是最为关键的。
她要给裹儿找个盟友,不仅能压制崔氏女,还能掌控张巨蟒的后宅,借机渗透到此獠的势力之中。
张易之端详身侧片刻,将这位岳母的小九九看得透彻。
他低声调笑:“你也姓韦,要不你嫁给我?”
“放肆!”
韦玉脸蛋霎时涨红,一时气得娇躯乱颤。
她太阳穴直跳,一直默念要忍要忍,着实是忍不住了,厉声吼道:
“污言秽语,你不觉得羞耻么?”
此獠目无纲常伦理,简直毫无廉耻之心!
张易之表情毫无波澜,眼神冷漠:
“所以别开玩笑,好好谈正事,韦家尽快挑选出才貌兼备的嫡女。”
韦玉将几根青葱玉指,深深嵌入掌心,稍稍缓解心头气闷:
“联姻有个前提,你以后不能针对王爷,更不能在暗中使绊子。”
言下之意,就是消弭政治宿怨和利益分歧。
张易之思索了几秒,点点头:
“这是小婿分内之事。”
韦玉眼神狐疑,答应得这么痛快,有没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