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李义珣。
李义珣喉咙滚动,咽了口唾沫,低着头颤抖。
他已经浑浑噩噩,意识几乎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原来一切都是张巨蟒一手秘密策划,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入此獠眼里。
自己竟然是个小丑?!
“张巨蟒,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我要杀了你全家,你赔,赔我陇西李氏满门性命……”
李浩淼表情剧烈扭曲,状若疯癫。
张易之接过绣春刀,漠然道:
“你这是在逼我斩草除根。”
说完握紧刀柄,一步步走向面露绝望的李浩淼。
“嗣泽王,要不要杀呢?”
张易之侧头望着李义珣,语气戏谑。
“不……不要……”李义珣哑声哀求
噗!
白刃深深嵌进血肉,搅了搅。
李浩淼瞪大着瞳孔,嘴里呕出鲜血。
噗噗!
张易之抽出来,又狠狠插了两刀。
如此往复,直至李浩淼凄厉的哀鸣声越来越弱,胸口猩红的鲜血如决堤的洪水狂涌而出。
张易之似乎仍然嫌弃太过聒噪,面无表情的一刀刺进对方喉咙,李浩淼再无生机立毙当场。
轰!
惨状的尸体倒在地上。
毕构脊骨发寒,别过脸不敢去看。
满手鲜血的张易之漫不经心在手帕上潦草擦拭一番,随意道:
“嗣泽王,听说你在造陛下的反,还写檄文清君侧除掉我这个奸臣,有没有这回事啊?”
手脚发软的李义珣只能靠着桌椅,大口喘气。
张易之见状,踱步过去小心翼翼扶着他,语气关心道:
“你可是陛下疼爱的孙儿,怎么会造反呢?究竟是谁在怂恿你?”
李义珣脚步虚浮,感受到了窒息般的压力,连逃跑、闪避的想法都没有,心里只剩等死的念头。
“说话啊王爷,谁在蛊惑你,你告诉我,我替王爷讨个公道。”
张易之给了他一个笑脸,那笑容很真诚。
李义珣终于崩溃了,一把推开张易之搀扶的手臂,扑通跪地,哽咽道:
“我知错了,中山王,我真知错了……”
张易之居高临下俯瞰着他,目光逐渐冷漠。
“全都是陇西李氏怂恿我,求求中山王跟奶奶说我是无辜的。”
李义珣已经不知尊严是何物,不停磕头,地板砰砰作响。
张易之面无表情,目光转向李浩淼的尸体,轻声道:
“拖出去剁了喂狗,死无全尸,不得投胎,与我作对,这便是下场。”
“遵命!”庚丑抱拳领命。
接着就跟另一个绿袍将尸体拖走。
地板上的鲜血渐渐流淌到李义珣膝盖,望着犹如地狱般的场景,他吓到直接失禁。
“想清君侧是吧?来。”
张易之转过绣春刀,两指夹着染血的刀刃。
说着又蹲着身子,将刀柄递给他。
李义珣盯着刀柄,满脸仓惶之色。
“不是写檄文昭告天下,要清除陛下身边的佞臣么,现在给你机会。”
张易之将刀柄强塞在他手上,很淡定的说。
“不……不……”李义珣拼命摇头。
张易之眯眼审视着他,骤然怒吼道:
“拿着!”
身形往前一倾,猩红的刀刃恰好对准心口位置。
见状,毕构满目骇然。
这……这……
这就是张巨蟒?
心性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李义珣有了些许表情变化,他紧紧攥住刀柄,神情露出一抹狠戾。
“很好。”张易之盯着他,催道:
“捅进去,我的小命你的了。”
李义珣深呼吸一口气,眼底杀机翻涌。
“嗣泽王,我就数三下啊。”
“一。”
张易之声音平淡。
李义珣握刀的手骤然软下去了,他没有勇气捅这一刀。
那扑面而来的凌冽威势,有那么一刻,他觉得捅进去,就是一种亵渎。
对眼前这个男人的亵渎和不敬。
“二!”
李义珣听着重重的音调,脸色痛苦狰狞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恨透了此獠,无数次梦里都想杀了此獠匡复李唐。
机会摆在眼前,却没有勇气动手。
或许求生欲望作祟,就算杀了此獠自己一定活不成。
也许中山王会宽宏大量,不把谋反罪放在心上呢?
冗长的安静,宽敞的房间犹如墓窖般。
终于。
“三。”
张易之快速收回绣春刀。
裴旻等人绷紧的身躯也松下来,一个绿袍将手中捏紧的暗器放进袖中。
望着瘫倒在地的李义珣,张易之表情逐渐冷漠,厉喝道: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话音落下。
“哈哈哈哈哈哈——”
李义珣情绪陡然失控,放肆大笑,笑得眼泪哗哗流下。
张易之斜睨着他,冷声道:
“毕长史和神皇司都是见证人啊,我今天给你清君侧的机会了,你没把握住,那不怨我。”
说完略默,皱了皱眉:
“刚刚那个叫李……李什么来着?”
“李浩淼。”毕构哑声道。
“噢。”
张易之颔首,接着说:
“如果给他机会,那一定会毫不犹豫捅死我复仇。”
“嗣泽王啊,说到底,你就是个无能的懦夫。”
他说话的时候神情平静,言语更是没有丝毫波澜。
李义珣如丧考妣,表情似是被羞辱后的滔天愤怒,又像没把握住机会的无尽悔意。
“呵呵……”
张易之嗤笑了一声,负手踱步到桌椅边。
他手肘抵在紫檀椅子扶手上,平静道:
“既然不中用,那坐下陪我喝茶吧。”
李义珣目光怨毒的盯着他长达数十秒,陡然咆哮道:
“张巨蟒,杀了本王吧!”
他再难忍受自己堂堂一个王爷被肆意凌辱,像个玩物般丧尽一切尊严。
张易之俊美的脸庞阴沉下来,冷冰冰道:
“我让你滚过来!”
唰唰唰——
一阵拔刀出鞘的声音。
李义珣心脏骤紧,恐惧瞬间占据上风,丝毫不敢忤逆对方的命令。
他撑着地板,艰难爬起身,蹒跚着脚步走到桌椅前。
张易之斟了一壶热茶,递过去,很满意笑道:
“我敬嗣泽王一杯。”
“初到蜀中,还望王爷照拂一番。”
李义珣坐着如一尊雕塑一动不动,任凭对方奚落羞辱。
张易之轻轻低头吹拂着茶水雾气,面带微笑道:
“谁怂恿你谋反的?”
李义珣肌肉紧绷,似是找到活下来的可能,他蠕动着嘴唇道:
“陇西李氏,他们才是罪魁祸首,我是无辜的,我从未有反意,请王爷明察。”
张易之审视着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寒声道:
“这不是我想听到的答案,究竟是谁怂恿你谋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