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最恨别人小看他,眉毛一扬,气恼道:“谁是小孩子”
贾珂煞有介事地道:“也是,你小时候不会的东西多,反而比现在还要稳重一些,也知道善游者溺,善骑者坠,各以所好反自为祸这个道理。风兄,
你还真是连小孩子都不如。”说完,微微一笑。
王怜花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心下既有点烦,又有点甜。烦是烦贾珂管头管脚,实在啰嗦,甜是甜在他生平极少被人关心,因此贾珂每一句关心,他都格外受用。吐了吐舌头,催道:“知道了,知道了,时间有限,你还不打开那只盒子。”
贾珂笑道:“真知道了才好。”
王怜花笑道:“楚兄说笑了,我怎么会在这种事上晃点你呢。”
贾珂含笑看他一眼,伸手去拿那只木盒,一拿起来,就发现木盒很轻。又轻轻摇了一摇,隐隐听到“嘶嘶”的声音,像是什么轻薄之物互相摩擦,撞在木盒盒壁上的声音。他将盒子仔细检查一番,然后对王怜花道:“离我远点。”
王怜花没有反驳,嗯了一声,说道:“你自己小心。”
贾珂点了点头,等他站远,屏气凝神,打开木盒。他这般小心,是怕木盒中会弹出什么暗器来,等候片刻,见没有暗器毒烟弹出来,松了口气,将盒子拿到近前一看。
只见盒子里装着一朵菊花,颜色鲜艳,犹如黄金一般,在灯下闪闪发光。这朵菊花以特殊手法风干,不仅保留了风干前的外貌,连风干前的香气都完完整整的保留了下来。一拿到近前,贾珂就闻到一阵若浓若淡的香气,既清且幽,微有醺醺然的酒气,闻着便觉心神俱畅。
贾珂刚闻一下,正想去细看这朵菊花是什么模样,突然之间,他脑中一阵晕眩,手上一松,“咣当”一声,似是木盒掉在地上,只是这时他已经无暇顾及了,整个人犹如喝醉一般头重脚轻,不过眨眼的功夫,他眼前已经漆黑一团,接着便人事不知,昏倒在地。
王怜花站在远处,见贾珂身子晃了几晃,便即摔倒,心中大惊,知道他是中了暗算,连忙跑到他身边,伸手将他打横抱起,带着他向后退了数步,然后低头去看那只掉落在地的木盒。就见木盒中空空的,既没有放什么东西,也没有布什么机关,一朵菊花自木盒中滚落出来,停在木盒一旁。
王怜花凝目细看,就见这朵菊花的样子很像荷花,只是比荷花要小许多,颜色娇艳无比,花瓣犹如黄金雕成,王怜花心念一转
,忽然想起了这种菊花的名字,登时觉得几千几万只恶鬼扑到了他身上一般,压得他气也喘不过来。
原来这种菊花叫“金波旬花”,是从天竺传来的品种,“波旬”二字是梵语,意思就是恶魔。这种花毒性厉害之极,位列毒菩萨写的毒经的天下毒物之首。这种花只要闻几下,便会晕倒数日,若是碰到肌肤,即便肌肤上没有伤口,也会立时毒发身亡,天下无药可解。
王怜花从前读完毒经后,就一直想瞧瞧这金波旬花究竟是长什么模样,可惜这金波旬花实在太过稀罕,因此他一直没有见过这花,如今他总算如愿以偿,心中没有半点开心,全身犹如堕入冰窖,暗道:“这花上的毒隔着手套还会不会沾上”
他伸出手去,要搭在贾珂手腕上,可是几次手指都没有落准地方。他深吸口气,口中不住喃喃祷告,终于搭在贾珂的手腕上,略一凝神,发现贾珂的脉搏虽然虚弱,但不是中毒之象,知道贾珂只是昏迷了,他还没死,他不会死,不由得欣喜若狂,捧起贾珂的脸,在他脸颊上亲了又亲。
王怜花将贾珂紧紧抱在怀里,心道:“为什么那西域头陀要留下金波旬花这种剧毒之物就算这东西可以说明他的主人是谁,难道他不怕来查这件事的人碰到了金波旬花,还没查清楚这件事,就已经被这朵花杀死了吗”心念一转,忽然惊慌起来:“不好,难道这其实也和那几千条毒蛇一样,是给我们布下的陷阱”
若是他这会儿武功还在,自然没什么好怕的,可惜他现在武功全无,贾珂也昏迷不醒,别说是几千条毒蛇,只要再来十几条毒蛇,他和贾珂今天都得命丧蛇口。
王怜花心想:“若凭我一人,带着贾珂离开这里,可不容易,得先找到许寒封。”又想:“如今我没有武功,这朵花虽然是杀人的利器,倒可以一用。”
他手上戴着手套,倒无惧花毒,屏住呼吸,将金波旬花从地上拾起,放在木盒之中,扣上木盒,背上贾珂,正要吹灭油灯,离开仓库,忽然听到一道推门的声音自门前窄道上响起。
李不愁自从和许寒封分开后,便在“非人间”里走走停停,赌了
几把钱,还和几个相熟的姑娘调笑了几句,可是始终提不起精神来。他就好像着了魔似的,看见什么,都想起王怜花那动人的眼波。
后来他闲得无聊,便决定去水月厅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眼睛很美的姑娘,一解他心中的相思之苦。
哪想他刚到水月厅,远远就看见王怜花站在高台上,买下了一个妓女,心中好笑,暗道:“你一个姑娘,拍下另一个姑娘有什么用处”又想:“她个子真高,比她拍下的妓女要高出一头来,和我也差不多高。嗯,日后我们两个的孩子一定也会很高。”
他虽然不知道贾珂和王怜花为什么要参与拍卖,但他担心他们两人现在正在帮皇帝办事,因此并没有上前搭讪,而是找了个地方,远远看着他们。见到王怜花和贾珂离开正厅,却不带那妓女一起离开,他微微一笑,心道:“我就知道,她只是贪玩,才拍下的她。”
及至贾珂和王怜花离开正厅,去了偏厅,他又远远跟随,见他们走进偏厅,听起了贾珂和王怜花的爱情故事,他脸上露出无奈神色,心道:“唉,他们不是出来帮皇上办事的吗怎么一路游玩,没看见他们做什么事”又见他们似乎坐定不走了,他也走进偏厅,找了个离他们最远的座位坐下。
待水月厅灯火熄灭,李不愁失去王怜花的行踪,心中着急,推开一个扑过来想要亲他的人,暗道:“不会有人先要对他做什么吧”他是知道这些人在这黑暗的一刻钟里会变得多么荒唐,一开始被人趁黑玩弄的还只是那些在戏台上演戏的人,可是戏台上的人就那么几个,客人远远胜过他们,渐渐的,客人都开始对客人下手了。
好不容于熬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一盏盏水晶灯重新亮起,四下灯火辉煌,照得地面闪闪发亮。李不愁凝目四顾,始终找不到贾珂和王怜花的身影,他想起来跟在他二人身边的绿衫少女应该是“非人间”的人,心中一动,就在偏厅里转了一圈。
这时偏厅一片狼藉,人人都在收拾身上,戏子也没法立刻演戏,没有人注意他在做什么,他转了一圈,很容易就发现了那道小门,推开小门,就看见面前是一条窄道,漆黑一
团中,只有斜对面的屋里有灯光透出,看上去就仿佛漆黑的海面上倒映着的一轮白澄澄的明月,月影因为海水的起伏不定而变成了方形。
李不愁缓步走到那间仓库前面,就见仓库中放着许多货架,靠近门口的空地上,横躺着三个人。一人穿着件浅绿衣衫,是个少女,余下两人皆穿着淡青色衣衫,是“非人间”给客人穿的衣服。其中一人浓眉大眼,鼻子硕大,嘴巴歪歪扭扭,正是“楚却梅”,还有一人眉清目秀,脸色苍白,双眼微开微闭,只露出一条缝,正是“风悦中”。
李不愁大吃一惊,走到王怜花面前,伸手想要碰他鼻息,就见王怜花忽然呼了口气,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道:“是是你”声音气若游丝,显然只说这几个字,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李不愁虽然武功颇高,但他从没在江湖上行走过,哪遇到过这种事,一见他们三人这副被人算计的模样,心中已经慌乱异常,颤声道:“是我,是我,你们这是怎么了”
王怜花咳嗽几下,脸色愈发苍白,轻声道:“他们两个已经不行啦,我我也要死了。”
他努力抬起右手,示意李不愁去看,李不愁仔细一看,就见王怜花食指上多了一个小孔,似乎是被细针扎了一下。他这双手,手指修长,掌心柔润,本就有如用白玉雕成,现在上面多了个小孔,周围还凝固着黑色的血珠,愈发显得触目惊心起来。
李不愁“啊”的一声,道:“你你中毒了”有心想说我帮你把毒素吸出来,但是看王怜花手指上凝固的血液,知道他体内的毒素怕是已经侵入肺腑,再没有救回来的可能了。
他神色一黯,心道:“我好不容易喜欢的一个姑娘,她她竟然要死了。”这时瞧着“风悦中”眼中的痛苦神色,愈发觉得她楚楚可怜,他自己一颗心也要碎了,心道:“她她要走了,我我不能让她最后看见的东西,是我哭丧着脸的模样,我我得笑一笑,我得用最好的模样送她走。”便强撑起笑容来,说道:“是谁杀的你们你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王怜花虚弱地点了点头,抬
手一指李不愁身后,颤声道:“把把地上那朵菊花拿给许大人那是那是他要的东西。”
李不愁回过身去,就看见地上放着一朵金灿灿的菊花,花瓣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进来这么久,竟然一直没有发现这朵花,这时听王怜花这么说,便伸出手去,将这朵菊花拿在手中,正欲问王怜花,这朵菊花是什么,忽然感到头晕目眩,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他一晕倒在地,王怜花便坐起身来,从怀里拿出一条手帕,将手指上的凝固的“血珠”擦干净。其实这哪是血珠,只不过是他藏在身上的一种药液罢了。
王怜花凝视着李不愁,又得意,又鄙夷,心道:“你有这胆量算计我和贾珂,让我们两个帮你找到那头陀的东西,你再渔翁得利,坐享其成,我还当你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呢,没想到本公子略施小计,不费吹灰之力,便叫你化作这金波旬花花下的花肥了。哈哈,常言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这是:恶魔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朵花算计了贾珂,你为它而死,也算死得不冤了。”
他拿出手套,套在手上,拿起金波旬花,提着花茎,将花瓣在绿衫少女的手指和手心上一扫而过,然后将金波旬花重新放回木盒,盖上盒盖,连同那只青瓷小瓶一起揣进怀里。等候片刻,确认李不愁和绿衫少女都没有脉搏以后,便拿起包裹里的最后一件东西那件僧袍,盖在了李不愁的尸体上,然后抱起贾珂,扬长而去。
王怜花抱着贾珂,从小门离开,回到偏厅。这时偏厅里众人还没清理完,嘻嘻哈哈,闹成一团,乍一看好像饺子下锅,满眼都是白色,也分不清谁是谁了,场面非常混乱。
他离开偏厅,向正厅走去,一进正厅,就看见许寒封正在厅中等着他们。
许寒封看见王怜花,先是大喜,随即看见贾珂躺在王怜花怀里,昏昏沉沉,人事不知,不由大惊,连走带跑,迎了上去,低声问道:“这这是怎么了”
王怜花神色黯淡,满面戚容,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被算计了。那个头陀留了东西在这里,我和他去找东西,路上遇见李二公子
,便结伴一起去找。那个头陀留了三样东西:一只青瓷小瓶,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一件僧袍,不知道是不是意指少林派;还有一只木盒,木盒里面竟然装着一朵金波旬花,唉,他还好,只是闻到了花香,昏了过去,过几天就能醒过来。李二公子他”
许寒封忙道:“他怎么了”
王怜花泪水在眼中打滚,凄声道:“他死了。”心中却想:“我从前骗人可不这么骗人,常言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果然没错。贾珂啊贾珂,你醒过来,见我骗人的时候,变得和你一模一样了,是不是要好好夸夸我了。”
许寒封心头一震,万料不到李不愁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竟然就这么死了。他虽然有些怀疑李不愁答应他带他们来“非人间”目的不纯,但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交情岂能作假他仰起头来,泪珠自两颊滚滚落下,说道:“他他在哪”
王怜花叹了口气,说道:“你跟我来。”
许寒封应了一声,见王怜花没有武功,一直抱着贾珂,恐怕会十分辛苦,便道:“让我来抱他吧。”
王怜花皱了皱眉头,心道:“难道他也对贾珂又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说道:“多谢了,在下虽然力气不大,但是抱他还是抱的动的。”
许寒封见王怜花皱了皱眉头,就想起来他先前看见有人扑进了贾珂怀里,哪怕是当着皇帝的面,也是该吃醋就吃醋,该捏碎茶杯就捏碎茶杯。
许寒封心中虽然万分难过,但还是分出了几分心神,痛骂自己:“你又不是不知道京城都说王怜花就是醋汁子捏出的人,每根头发丝都是酸的,你怎么这么多事啊好好地跟他说这话干吗他听了这话,哪会感激你他一定觉得你心怀叵测,提防起你来了”忙岔开话题,说道:“那咱们快过去吧。”
王怜花带着许寒封回到小仓库,小仓库和他刚刚离开时一模一样,李不愁和绿衫少女的尸体也都躺在仓库里。
许寒封看见李不愁的尸体,心中大痛,踉跄走到尸体前面,便要扑到他身上放声大哭,心念一转,站在原地,强忍住悲伤,问道:“不知道这金波旬花究竟是什么东西”
王怜花道:“
是一种天竺的毒花,用那里的话说叫作恶魔花。这种花一旦闻到香气,就会不省人事,几天才能苏醒,一旦肌肤碰到,便会毒发身亡,天下无药可解,死后尸体也会变为毒物,必须得将尸体焚化。”
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继续道,“当时楚兄想着我身上没有武功,怕我出危险,就让我远远站着,他和李二公子打开了木盒。楚兄闻到这金波旬花的香气,却没有碰木盒中的金波旬花,而李二公子却伸手将这朵花自木盒中拿了出来。这绿衫女是收了我们的银子,帮我们带路的,当时她看见这朵花,心生好奇,便伸手摸了摸花瓣。”声音忽然变得满是庆幸:“多亏楚兄生性谨慎,虽然他从没见过金波旬花,心中也很好奇,却没敢伸手去摸,这才逃过了一劫。”
许寒封沉吟道:“那头陀将这种害人的东西留在这里,看来他不是咱们想的那样,他做了这么多事,都是想要揭发吴明的阴谋了。”
王怜花悠悠道:“那也未必,也许这朵金波旬花就是他想要告诉咱们的线索。”
许寒封眼睛一亮,说道:“你是说他这么做,是因为他担心留下的东西太过直白,会让非人间的人发现不对,破坏了他的计划,所以就留下了这朵金波旬花。他是用这朵花来告诉咱们,他的主子家里就有这种花。”
心念一转,又道:“这也说不通,如果他这么做,是为了揭露吴明的阴谋,为什么他要留下金波旬花这种杀人的花他不担心这朵花会杀死所有来调查这件事的人吗”
王怜花提醒他道:“郑老板,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其余的事,等回去了再细想。”
许寒封蓦地从沉思中惊醒,连连点头道:“你说的是。”他将僧袍叠好,放在怀中,抱起李不愁的尸体,吹灭油灯,和王怜花离开仓库,顺着小门,回到了水月厅里。
刚走到偏厅外面,就有人迎了上来,目光在他俩身上来回打转,显然觉得他们两个人并肩而行,怀里还各抱着一个人,委实太过奇怪了,问道:“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当时是这样的。
李不愁:风姑娘是不是在这里
。
花花:有人来了是不是敌人不管了,先下手为强。
李不愁:呀,风姑娘怎么了
花花:呵,果然是他,一路上他的行为都很古怪,没想到竟然能跟踪我们到这里来。看来他真的是想要利用我和贾珂帮他找到那个头陀的东西。干掉他
李不愁:风姑娘要死了,我不能让她看到我哭丧的脸,我要努力笑一下送她走。
花花:刚刚还愁眉苦脸,装的很像回事,现在就迫不及待的露出狐狸尾巴了。我知道你看见我们死了,不用自己动手,心里很高兴,但是怎么连演都不会演呢就不会撑到我咽气了,你再笑吗
花花真的只对珂珂一个人软啊,不要因为花花对恋人温柔就认为他变成了女人啊小白受啊什么的,他对其他人不包括家人一直拿着心狠手辣,翻脸无情的剧本的。
他真的是一个很坏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他看见珂珂除掉四大恶人的时候,明明知道珂珂对他的感情,还是忍不住害怕起来。
其实花花不知道,李不愁真正是死在他这朵恶魔花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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