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句话青年没有说。
他觉得就算自己不说,只要有耳朵的人,听到了他前面的话,也该明白他的意思,偏偏殷梨亭半点儿都没听懂,反而认真的纠正说:“也也不能这么说,我是个孤儿,自小就被师父收养的。”
那青年道:“哦说到这里,这么多天,我还没请教过阁下的尊姓大名呢。”
殷梨亭
不好意思道:“在下殷梨亭。”
那青年假惺惺的笑道:“原来是武当张真人的高足。”
殷梨亭傻呵呵的笑了笑,道:“不知道阁下的尊姓大名是”
那青年眼珠一转,道:“在下西门常胜。”
山洞里光线太暗,殷梨亭完全没有看见这青年说自己的名字时,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狡黠之色,他全然相信了对方的话,点头道:“好名字,不知道西门兄弟师承何处”
“西门常胜”毫不犹豫道:“藏剑山庄。”
藏剑山庄在江湖上名气并不小,殷梨亭虽然没和藏剑山庄这样的世家的人有过来往,但是却听过这个名字,拱手道:“原来西门兄弟是藏龙老人的徒弟吗”
“西门常胜”点点头,然后忽然叹了口气。
殷梨亭道:“西门兄弟是为什么事叹气”
“西门常胜”道:“殷兄可知道那两个被淫僧掳走的女子,其中一个姓朱,另一个姓什么”
殷梨亭记得藏剑山庄的主人姓游,见他表情,道:“难道姓游”
“西门常胜”点点头,道:“正是姓游,她就是藏剑山庄庄主的掌上明珠,三年前出嫁,两个月前回娘家探望,看着年节将近,正要回夫家,结果在回去的路上,撞见这淫僧,就被他掳去了。”
殷梨亭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道:“这位游大小姐的丈夫可是日月魔教的教主任我行”
“西门常胜”听到他说“魔教”二字,脸上杀气一闪而过,然后复又恢复平静,微笑道:“正是,唉,世人多对日月神教有所误解,因此我一开始也不敢直接向殷兄你言明他的身份,不过我想,殷兄你们武当应该不同吧,毕竟你们武当的张翠山张大侠,娶的夫人不就是天鹰教教主的千金么。”
殷梨亭与张翠山情同手足,他爱屋及乌,把天鹰教也当作是自己的亲家一般,听到对方这话,当即正色道:“天鹰教这些年来一心向善,再不像从前那样做事猖狂,肆无忌惮,五嫂更是心慈手软,我都没见她大声说过一句话,更不用提动手杀人了,
西门兄弟,你可别把天鹰教和日月魔教放在一起。不过你放心,那位游姑娘别说是任教主的妻子,便是任教主的亲生女儿,
我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欺负的。只是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活着,咱们现在就出去看看吧。”
“西门常胜”微笑道:“上天若要她活着,她就算身子埋进雪里,仍然会活着,若要她去死,那她好端端的坐在家里,也可能会被从天上落下的石头砸死。现在雪崩刚停,出去难免会有危险,殷兄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咱们先点着火,暖暖身子吧。”
殷梨亭迟疑道:“可万一”
“西门常胜”微笑道:“那淫僧和咱们一样,多日都没合眼了,哪会有力气今天就做些什么。何况,那人武功之高,远在你我二人之上,冒然动手,只怕有去无回,平时大丈夫死就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在这种地方,你我真死在他手里,只怕咱们两个的尸身,也要变成他腹中的口粮了。”
殷梨亭脸色大变,终于还是乖乖坐到“西门常胜”身旁,他们二人花了好大力气才点起火来,将堵着洞口的石板撤了,把马肉切成一块块的,串在粗柴上,架在火上烧烤。
“西门常胜”身上带着的东西十分齐全,不仅有半壶烧酒,还有几包烧烤的佐料,盐巴还有糖块。殷梨亭身上虽没这些,但还有大半包干粮,他毫无藏私,全都拿了出来,摆在烤肉之前。
“西门常胜”惋惜道:“可惜没蜂蜜。”然后递给殷梨亭,火光之下,只见他往日里略显冷酷的黑黝黝的眼睛也变得温暖起来。
殷梨亭接过肉串,吃了一口,嘟囔了一句好烫,却舍不得松口。
“西门常胜”笑吟吟的看着他,道:“怎么样”
殷梨亭由衷的称赞道:“西门兄弟的手艺真好,你忙活半天,怎么不吃光看我吃了。”说到最后,很是不好意思。
“西门常胜”面无表情道:“因为肉里面有毒。”
殷梨亭“啊”了一声,一口肉不知是该吐还是咽,只好委委屈屈的看着“西门常胜”。
“西门常胜”和他对视几秒种,忽然一笑,道:“骗你的。”
殷梨亭眨眨眼,“哦”了一声,又继续吃起肉来。
“西门常胜”反而纳闷起来,道:“一般人听我这么说,都会怀疑我前后这两句话,究竟哪句是假的吧,为什么你
就这样毫不犹豫的相信我没有下毒了”
殷梨亭道:“因为我觉得你不会下毒。”
“西门常胜”好笑道:“是吗我怎么都不觉得我一定不会下毒”
殷梨亭道:“可是你下毒是为了什么”
“西门常胜”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杀你吃肉。”
殷梨亭道:“下了毒的尸身还能吃”
“西门常胜”道:“嗯,有解药的话,应该能吃。”
殷梨亭道:“但我还是觉得你不会杀我。”
“西门常胜”道:“哦你究竟哪来这么大的自信”
殷梨亭道:“因为这里就咱们两个人,外面都不知道究竟还有没有人活着,如果你把我杀了,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多寂寞啊,换作是我,我宁可两个人快快活活的作伴饿死,也不要把你杀了,吃了你的肉,自个儿孤孤单单的活下去。”
“西门常胜”冷哼一声,道:“那是因为现在你肚子里还有马肉,所以会说出这种话来,但是再过几天,等咱们的马肉吃完了,你饿急了眼,就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了。”
他二人说说笑笑,吃了几块马肉,便合衣睡下。到了半夜,殷梨亭听到“西门常胜”起身,迷迷糊糊中,问道:“你做什么去”听到“西门常胜”敷衍的说了一句“方便”,才又倒头睡下。
又睡了半晌,忽然被人拍醒,殷梨亭抬眼一看,就看见“西门常胜”的脸,在透过山洞照进来的融融月光下,格外的白,眼睛也格外的亮,有点惊慌,又有点欣喜。
殷梨亭睡意顿消,跳起身提剑道:“你可是碰见血刀老祖了”
“西门常胜”点点头,道:“可惜落花流水中的三位都已经死在他手上了。”
殷梨亭不由道:“他的武功好厉害。”
“西门常胜”道:“其实单论武功,若他真和落花流水对上,也不过是五五之数。可惜他对雪地太熟,那落花流水中的三位一入雪地,便如虎落平阳,被他这只在雪地里长大的犬打得落花流水了。所以咱们要和他动手,绝不能进雪地。”
殷梨亭四下张望,见入眼处皆是一片雪白,月光下,白的皎洁,白的明亮,沉吟道:“若要不入雪地,只能逼他爬山
了。”
两人说着话,便来到血刀老祖藏身之处,两人对视一眼,不再说话,蹑手蹑脚的走过去。
只听得风中一人道:“有种没有过来斗上三百回合。”
没人回答,那人又哈哈大笑道:“刚才跟你们说,这又不是你们亲女儿,那姓朱的平日里给你们钱再多,难道就能把你们的命买走了我说把这小妞给你们,咱们和平共处,你们不愿意,便要来找我麻烦。嘿嘿,你放心,我血刀老祖从不杀害投降的人,只要你认输投降,先抛下短枪,我就绝不会伤害你的性命,很好,很好。”
话音刚落,他们就听见一声短枪扔入雪地中的声音,这时才有第二个人颤声道:“你不杀我好,好啊”
“西门常胜”忽然凑到殷梨亭身边,对殷梨亭道:“好机会,那家伙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江南四侠平日里那么爱吹嘘自己,怎么今天不过死了三个,最后一个就被吓破了胆子。殷兄,咱们一起上。”
殷梨亭虽然对他话语里对手足之情的不以为意很不喜欢,他设身处地一想,只觉得如果今天是自己的六个兄弟死在这里,他恐怕也早已肝胆俱裂,什么也没法思考了,只是他倒不会止步不前,非要冲上去,和血刀老祖拼个你死我活,就算不能杀死他,也要砍下他一条胳膊,然后和兄弟们死在一处不可。
但是他们武当从没有藏头露尾不正面对敌的习惯,“西门常胜”这提议正合他心意,当即点头,大步走到那竟然已经被吓得扔掉武器,跪在地上投降的“落花流水”中的“花”花铁干面前,瞧向对面那个黑袍老僧。
只见他身前躺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双腿齐膝被切断,血流不止,身上左臂被削下几块血肉,脸上肌肉颤动,显然疼痛难忍,但他却紧咬牙关,不肯发出一声。
殷梨亭心中不由豪情万起,大声道:“血刀和尚,我来做你的对手”
血刀老祖刚杀了“落花流水”中的刘乘风、陆天抒,重创水岱,本就心力交瘁,支持艰难,只盼能立马倒头大睡,但是还有一个起码有七八成内力、活蹦乱跳的花铁干在,他不仅不敢露出丝毫疲惫之意,反而要大放厥词,装的游刃有余
,心里却不断盼着花铁干赶快被自己吓跑。
哪想这时候又蹦出一个身强力壮、四肢健全的年轻人来,一时两眼发黑,眼前出现了十五六个幻影,若非他心智坚韧,远胜常人,只怕早已经两眼一翻,晕倒过去。
血刀老祖强打精神,嘿嘿一笑,道:“你不怕死”
殷梨亭道:“怕死就不会学武了。”
说罢,已经一剑刺过去。
他牢记“西门常胜”所说的话,一路避开雪地,只挑山石走,以防血刀老祖在雪里做什么机关,他冲到近前,见血刀老祖身子微微一闪,料想对方能将“落花流水”如此重创,武功必在自己之上,不敢恋战,直接一剑刺入血刀老祖胸膛,然后脚尖一点,落在旁边的树枝上。
血刀老祖道:“你好”
话没说完,竟然已经倒在地上,双眼死死瞪着天空,手捂胸口,心脏处赫然是一个不断流血的血洞。
殷梨亭目瞪口呆的看着血刀老祖的尸体。
花铁干停下发抖,目瞪口呆的看着血刀老祖的尸体。
“西门常胜”晚了一步,忍不住暗道一声“可惜”。
殷梨亭茫然的看向“西门常胜”,无法理解的问道:“他死了他是不是在耍诈”
“西门常胜”拿起一块大石块,用力砸到血刀老祖的脑袋上,将他的脑袋砸扁,然后叹息道:“恭喜殷兄,为江湖除一大害。”
殷梨亭从树上跳下来,仍然迷茫:“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啊,怎么会”
“西门常胜”横了一眼旁边脸色发青的花铁干,冷笑道:“他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能虚张声势了,无论是什么人,只要胆子比老鼠的胆子大那么一点,过来打他一下,就知道他是什么情况了。嘿嘿,刚刚被殷兄刺了一剑,自然就死的透透的了。
殷梨亭虽然对花铁干抛下兄弟兀自投降的举动心下不耻,却也没搭腔,只是叹息着摇了摇头,然后走到重伤的水岱身前,撕下衣服,又从怀里拿出伤药,一面给水岱抹上,一面道:“水老爷子,这是武当的伤药,你先用着,只是这伤这么重,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的起效。”
水岱本在满脸失望的看着花铁干,听了殷梨亭这话,看向他,道:“原来
是张真人的高徒,难怪难怪今日多亏你,不然我非在这恶僧手里受尽屈辱,再被他折磨死。”
作者有话要说:藏剑山庄是多情里面那个被女菩萨压死的可怜的少庄主所在的那个山庄。
这里教主还没太监呢
虽然我在前面珂珂遇见教主的时候说教主心慈手软,婆婆妈妈被怼了,但是我是真的认为他是这样的,我甚至觉得如果他生活在一个很美满的家庭里,有父母可以倚靠,不用过早的去谋生计,去担忧自己的生死,恐怕是一个性格非常柔和,聪明却天真烂漫的人。
别说boss了,就算是正派,也没见过几个人像他一样心肠软成这样,罔顾自己的利益去一味的念旧情。
任教主来杀他的时候,他一下就猜出门外的是任教主,可见这些年来他其实一直都担心任教主回来,即使如此,人家就是顾念着提拔之意死活不杀任教主。还要浪费高手和工资和地盘费力去看管他
盈盈这样一个旧太子,他多的是办法把她移出权力圈,人家偏偏不,偏偏抬举她,地位崇高的,她一个眼神,手下们立马害怕的戳瞎眼自我流放了。
我估计君子剑和他的女婿如果还活着,日后也不会变成教主那样的贤妻良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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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月酱47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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