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霍小山仍是过去霍怀川的模样,只是和过去相比,实在是落魄了许多。
从过去的大将军,“沦落”成了乡村运动员。
霍运动员说着话,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小厅内的顾青脸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击感,让他一下子就失了声。
这两年多来,霍小山还在断断续续地做梦,只是梦还是不怎么明朗,不过最近以来,他能够以第一视角看梦中人所看了,在梦中人眼中,隐隐绰绰有出现过几个人,但梦中人见到最多的,还是那么一个。那人常站在高处,梦中的‘自己’在仰望着他,霍小山想应该是两人阶级地位不同,但‘自己’每每这时候内心却总是充实快乐的。
霍小山是受到了这种情感影响,但他非常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总是想这段赶快过去,他想要快进,但总是不能得偿所愿。
就好像梦中人并不想跳到下个阶段一样。
霍小山:“???”
更奇怪的是,现在他看着那么一个陌生人,脑海中像是蒙了一层水雾的梦境记忆,就像是被谁用手抹开镜面前的冻花,让他能够更进一步看到梦中那人的模样。这种感觉,让霍小山说不出来,他也不太能控制住自己,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
顾青:“?”
顾青他适当地表现了疑惑。
黎贺没说什么,他只是去睇了眼吕布衣,高傲尽显。
吕布衣被鄙视了,心里不咋痛快,但霍小山毕竟是他这边的倒霉孩子,所以吕布衣也只能猛地干咳起来,咳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好歹把霍小山的注意力,给拉了过来。
霍小山也只是被拉回了一下,他看向吕布衣后,又不自禁地看向顾青:“我,我们在哪儿见过吗?”
顾青轻微皱了下眉,但还是温和有礼道:“我想并没有。”
黎贺似笑非笑:“这种搭讪法,可早就过时了。”
“没,我没有。”霍小山本来也不是多能说会道的,现在更是急得不行,就这还不忘问:“那个,我叫霍小山,你是?”
“唔,我是于凉,这是我的名片。”顾青给了一张名片给霍小山,“你好。”
吕布衣受不了黎贺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赶紧上前道:“嗨,山子是我店里的后生,没见过多少世面,这会儿该当是看于先生气宇非凡,想结交一下。就是法子笨拙了点,还望于先生多多包涵。”
顾青摇了摇头:“品先生,您客气了。”
吕布衣:“…………”
黎贺顿时笑出声来,对着顾青道:“你误会了,他本名是吕布衣,品爷只是这片儿对他的‘尊称’。”
顾青似懂非懂:“哦——”
吕布衣:“……不敢不敢,都是大家伙给面子。”
“这话儿不假,”黎贺倒也没多讽刺吕布衣,这半句说得还挺真心实意的,说完他又低头看还在他手中的羊皮纸:“那品爷您不介意我再看一下这个吧,我刚才都没来得及看个清楚。”
顾青反应了过来:“是我耽搁你了,不好意思。”
“无妨。”黎贺环顾了下,尔后朝着旁边的书案一示意,“我们这边细看罢。”
顾青道:“好。”
吕布衣顿时也忘了霍小山了,连忙道:“哎,加我一个。”他们这呼啦啦地去了一旁,小厅这边就只剩下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的霍小山,而当霍小山终于彻底回过神来,眼前哪还有什么人。
霍小山:“…………??”
说起那块羊皮纸,上面是有明晃晃的字,但除了“字”外,其余的就很难懂了。吕布衣的强项是鉴别古玩不假,可再往前那么远的时候,他还真是只懂个皮毛,若是涉及到古文字,还有古文字加密,他就不太行了。所以这羊皮纸,在他手中也是一搁,就是两年多。
如今逮着个专家,就算没破解地清清白白,可有几分线索,那都是赚到了。吕布衣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自称是于凉的顾问,确实有几把刷子,也难怪人家做个“掮客”,要价都那么高呢。
顾青对虞朝文化确实切身了解过,而且他在古文字破解上,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这块羊皮纸上的内容,在他看来,正如给出了部分谜面的谜题,答案不说是昭然若揭,可该看出来的部分,他这会儿大脑高速运转间,就已然看了出来。
只是他没有当下就都说出来,到底那么快就看出来,就显不出这谜题多难了,也显不出他这个专家多真实可信。再者,吕布衣拿出来的这块,本来就是错的,虽说错得还挺有意思的。
吕布衣问:“怎么样?啊?”
黎贺没理会他,只看向顾青:“你刚才说这不止一块?”
不等顾青说什么,吕布衣就接茬道:“人家于先生说的时候,你不就在旁边吗?怎么还叫人家重复一遍啊?”
黎贺笑着说:“品爷你着什么急。”
吕布衣一哽。
这时霍小山追了进来,他不好再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就去看他们几个人都感兴趣的物件,一看就道:“品爷你把它拿出来了啊?可我怎么看着有点不大一样了。”
吕布衣:“……”
黎贺也不客气道:“这是后来拓的吧?”
黎贺说完,却是去看顾青,顾青略一颔首:“是有几处不流畅,还有个符号是虞朝不会用的,不过符与文的整体风格,确是趋向于虞朝初期的。但往往一个符号,甚至笔触走向,都会影响原本要描述的意思。”
顾青还是比较委婉的,只用手敲了敲书案道:“所以这件即便是深究,意义也不是太大。”
吕布衣还厚着脸皮道:“那照您说,这件背后怕是能回溯到虞朝初期咯?这初期是说始皇时期吗?”
顾青有对着羊皮纸上的几处,向吕布衣讲解了下。
“只可惜这符、文中混进来个假的。”黎贺一挑眉,目光在吕布衣和霍小山身上打了个转,又回来看顾青道:“你选好要哪件做礼物了吗?我再带你去看看吧。”
顾青该当是听懂了黎贺的暗示,从善如流道:“好的。”
他们俩往外走。
霍小山心里不是滋味,就伸手拽了下弄虚作假的吕布衣。
吕布衣咕哝道:“咋?都是你这倒霉孩子,一上来就说什么大实话啊你。”
霍小山:“……”
吕布衣还是认定了黎贺是想吃独食,想着等晚上再来找他,便是拽着霍小山走了。霍小山脚下就是想生根,也被吕布衣给拽断了,何况霍小山还很有几分纳闷,认为他那梦吧,还有前世什么的,有很大可能和这个叫于凉的人有关。
只是人家根本就不认识自己,倒是和黎贺很熟稔的样子。
等回去吕布衣的店,潘昆仑好像刚打完电话,脸色不是很好。
吕布衣没甚好气道:“干嘛哭丧着脸。”
“可不是要去哭丧啊,”潘昆仑抹了一把脸:“杨麻子你知道吧?没了。刚才他家那姑娘,给我打的报丧电话。我和山子这几年也不怎么走动,不过杨叔算是我们家老爷子的多年老友,于情于理都得知会一声。”
吕布衣愣了愣:“他咋没的?我记得他有好多年没下地了。”说是下地,其实是说倒斗。
“就他腿不利索后,也有十来年了吧,只留下个闺女。算算年纪,也有二十了吧,叫心悦来着。”潘昆仑从前也就见过那小姑娘两回,印象中人家还扎着俩羊角辫,门牙还没长齐,“唉,我和山子打算过去一趟,看看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山子?山子?这是咋啦?”
吕布衣道:“哼!还能咋了,我看像是思-春了。刚才在老黎那儿,直盯着那个于先生看。”
潘昆仑:“哈??”
等到霍小山回头和潘昆仑那么一叨咕,潘昆仑才松了口气道:“咱们家可就有你这根独苗,你可别去上什么背背山。”
霍小山:“……叔,人家那叫断背山。”
“我知道,我就那么一说。”潘昆仑嘿嘿一笑:“照你的意思,那个从国外回来的于顾问,是你梦里头的人?你见到人家,就跟贾宝玉见到林黛玉似的,‘这个哥哥我是见过的’。”
霍小山:“…………”
潘昆仑还在那儿叨叨:“他是比你大吧?我听品爷说,人家好像也不咋大,年纪轻轻就在那什么考古界很有名气了,还能点石成金。这倒是能和你的梦对上,你不是说你梦到那人,很有可能是个大王吗?不对啊,你不是说你梦里头的你自己,极有可能是个大官吗?都出入宫廷了都。”
霍小山:“…………”